哲学是追求智慧的学问(哲学：一门爱智慧的学问)

作者：魏同学，北京大学哲学系本科，已直博

关于哲学

哲学对我们来说既熟悉，又陌生。我们会在高中思想政治中学习“唯物主义”“辩证法”，在高中历史中学习“孔孟老庄”“苏格拉底”，也会在生活中邂逅各种所谓“人生哲学”，并且常常被一两句言简义丰的格言所吸引，因而哲学于我们并不陌生。

不过，作为一门专业学科，哲学又离日常有些遥远。什么是哲学？这本身就是一个哲学问题。任何学科都会提出问题，然而哲学尤其善于追问；所有专业都会努力思考，然而哲学更加喜欢反思。笼统地说，我们可以将哲学看作关于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的理论，但是哲学从来不提供现成的、唯一的解答，而是永远对世界保持开放与探索。

总之，哲学是一门爱智慧的学问。

哲学的研究范围非常广泛，包含了人类的一切好奇与兴趣。哲学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研究天上地下之事，至今依然与现代物理学一道思索宇宙创生的奥秘。

与人们通常印象中哲学脱离世俗不同，哲学非常关心人间之事，如伦理学守护着人类善恶观念的最后一道防线，政治哲学致力于建立最优的政治和社会制度，人性论及法哲学为人类制定法律提供最终依据。虽然我们不会轻易接受“任何学科的尽头都是哲学”这样的说法，但是哲学凭借其广阔的视野，很容易同其他学科交织在一起。凡是有涉及本原性问题的地方，都能看到哲学锲而不舍思考的身影。

哲学是一门理论学科，其介入现实的方式十分独特。就个人而言，哲学可以引导我们“自知者明”(老子)，或者说“认识你自己”(苏格拉底)，而认识自己、理解自己乃至接纳自己，是最深最深的事，可能需要终其一生来完成。就社会而言，哲学未必总是如黑格尔的譬喻那样，“密涅瓦的猫头鹰总是在黄昏中起飞”，哲学同样可能像马克思的比方，“迎接黎明的高卢雄鸡”，是引领时代变革与发展的精神旗帜。

对于现实，哲学总能通过其敏锐与洞察，于人们“日用而不知”“习焉而不察”处发现风景，从这个意义上说，哲学也是一种“实践智慧”。

提起哲学，另外一个重要的概念是哲学史。哲学研究的是人与世界，而哲学史则研究历史中各种哲学命题。正如在哲学中你会进行不断的批判、质疑、推进那样，哲学史中你也会领略各种伟大哲学观点、思想英雄之间的切磋、决斗、嬗替，在黑格尔看来，两者本质上其实是同一个过程：哲学就是哲学史。不过，你也可以试着对不同观点保持更加多元和开放的态度。

学科的知识结构

1、培养方案

在大学中，哲学有其自身的学科规范，并非漫无边际的奇思妙想。在本科阶段，哲学专业的课程体系在不同高校不尽相同，并且时常改革。以笔者所在的北京大学为例，北大哲学系本科划分为三个专业：哲学、科技哲学与逻辑学、宗教学。

除了全校必修的公共课程之外，三个专业都需要选修哲学核心课、哲学限选课两种类别；当然，不同专业需要修习的具体课程有所差异。

哲学核心课是哲学的基础和主干课程，旨在帮助同学们掌握哲学学习的基本方法，建立哲学史的地图与框架。

例如哲学系新生的导论课程“哲学导论”，通过研读柏拉图的《会饮》和《斐多》与笛卡尔的《第一哲学沉思》几部哲学经典，探索哲学研究的基本方式，了解古代哲学和现代哲学的核心问题，初步完成基础的学术训练。

“中国哲学(上、下)”，“西方哲学(上、下)”，“马克思主义哲学(上、下)”则比较系统地介绍了中国古代、西方古代至近代、马克思主义三系哲学的问题脉络、发展历史，为之后深入某一领域研究提供必要的知识储备。

而“逻辑与论证”“宗教学导论”“政治哲学”“伦理学导论”“科学哲学导论”“美学原理”等课程，则提供了不同主题的培养训练。

此外，哲学作为人文学科，还需要学习语言、历史、艺术的基础知识，掌握文献阅读的基本能力，这类课程也占有一定比重。

专业限选课则更加具体且深入，往往比哲学核心课下沉了一个或两个层级。

这些课程或者关注某一时代的哲学，如“先秦哲学”、“近代形而上学专题”；或者聚焦某一哲学家的哲学，如“孟子哲学”、“休谟哲学”；或者专心某一哲学著作的研读，如“庄子精读”“德国古典哲学原著导读”，层次类型多种多样，同时也更容易在课上感受到老师们个性化的研究路数、学术界的近期成果。

2、细分方向

哲学作为一级学科，包括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哲学、外国哲学、伦理学、美学、宗教学、科学技术哲学和逻辑学八个二级学科。

马克思主义哲学与马克思主义学院不同，前者更偏重马克思主义理论中的哲学部分，强调对于马克思主义哲学经典文本的细读，发掘其独特的哲学方法与哲学视野，例如马克思如何理解“实践”，如何扬弃黑格尔哲学?

中国哲学既与中国古代的文史之学相关，又内在于中华民族的文化命运，其研究对象主要包括先秦哲学、魏晋玄学、宋明理学、近现代中国哲学等，如《论语》、《老子》、《庄子》、《孟子》等都是中国哲学研究的经典文本。

外国哲学目前而言主要是西方哲学，包括古希腊哲学、中世纪哲学、德国古典哲学以及分析哲学等，会阅读大量西方哲学原著，进行批判性的思考与写作。

伦理学以善恶、人性问题为重要的研究对象，凝聚了人类历史千百年来对于善良与正义不懈追求的结晶，是社会良知的最后守护者。

美学顾名思义是研究“美”的学科，与艺术学不同，美学的对象不是某一单独的艺术门类，而是美本身以及人类的审美活动本身，美学研究不仅旨在揭示美是什么，也同时求索人类心灵中相应的诗性部分。

宗教学以宗教为研究对象，按照宗教门类，可以分为基督教、佛教、伊斯兰教、道教，按照研究视角，则又分为宗教社会学和宗教义理学等，研究宗教学并不等于信教，而是力求客观地揭示和理解人类社会中神秘的宗教现象。

科学技术哲学主要关注科学本身的发展，研究不同时代科学背后的方法论和基本原理，为人类理解科学的本性以及潜在的危险提供参考。

逻辑学则更多与数学、计算机科学等相结合，是人类认识世界的有力工具。

在各个二级学科内部，专业也会进一步细化，依据研究的主要问题、某一哲学家的思想或者研究方法形成流派，比如先秦诸子哲学、宋明理学、海德格尔哲学、西方马克思主义、佛教研究、分析哲学、模态逻辑等等，同学们在不断学习中会逐渐深入地了解这些具体的领域和方向。

3、交叉学科

哲学本身的宏大与问题的具体性意味着哲学与其他学科的交叉是必然的。语言哲学、修辞学哲学、法哲学、建筑哲学、艺术哲学、人工智能哲学等等，都是哲学与其他学科的交叉。

在学习方式与研究方法上，哲学与大部分人文学科都是相似的：即通过对文献的阅读与研究，发现并解决问题。因此中文、历史、考古等学科都与哲学有所交叉，哲学会对这些学科的研究方法和回答做出反思，也会被这些学科的发现和方法启发。

而在研究问题上，社会学也需要关注普遍性的问题，人本身的问题，哲学与社会学常常有着微妙的关联。如果你对历史、社会学、心理学感兴趣，思考人类为什么会有、以及是否有某些共同的倾向，那么哲学适合你。

总而言之，由于哲学本身是对根本性问题的探索，在人们给出具体领域的回答之时，哲学也总要在这些回答中发现问题并且进一步推进问题。因此，所有涉及人类本质性、普遍性的体验与理解的领域，都在哲学的知识结构之内，都有可能与哲学交叉。在哲学系中，知识背景各异，研究不同问题的人，也会因为共同的关怀走到一起。

前景：深造与就业

学哲学，有用吗?这是人们在选择哲学专业时常常思考的现实问题。比起热门专业，哲学的就业面并不是很广阔。一般来说，从事学术、教育行业与进入体制，是哲学专业学生毕业后的传统选择。

不过，比起其他传授具体技能的学科，哲学对于人更大的助益在于，培养独立思考的能力、发现问题的敏锐、论证说服的严谨，以及开阔而多元的视野，乃至于比同龄人多那么一丁点儿“人生智慧”。

因此，即使将来从事与哲学无关的职业，也会受用于哲学教育的财富，在各个领域创造一番事业。从这一意义上来看，哲学也并不是无用的。

就本科培养而言，哲学系在人文社科学科中修习双学位或转换方向比较容易，比如关系较近的中文、历史、艺术，或者社会学、法学、国际关系。当然，也不乏同学选择经济学等热门专业作为自己的第二学位。也可以加入“古典语文学”“思想与社会”等跨学科培养项目。哲学专业本身的宽松度，为学生的自由选择提供了比较舒适的条件。

从数据上看，以北京大学哲学系毕业生流向为例，继续深造是最为主流的选择，出国留学或在国内升学占据了超过三分之二的比重。如果坚持走学术的道路，将来一般进入高校哲学院系或马克思主义学院任教。或者参与选调生或考录公务员，任职于中央及省市机关，以及进入中学等事业单位，也比较常见。另外，也不乏同学进入企业，因人而异，非常灵活。

总之，哲学提供的就业尽管不是那样“火爆”，但是也有对口的出路，并且鼓励个性化的道路选择。

专业整体的文化氛围

并不是每所大学都开设哲学系，在这个时代，哲学的存在其实是一种奢侈，而这种奢侈也意味着责任：既是对社会的责任，也是对学术的责任，更是对自己的责任。最后，笔者援引李猛老师在2014届毕业典礼上演讲中的一段话作结：

“不到最后，我们都无法知道，在这么年轻的时候遭遇哲学，是我们的幸还是不幸。但总有一天，当我们几乎完全忘了那些古怪的名词和诘屈聱牙的学说，我们自己却可能走到哲学面前，和他面对面，第一次看见了文字背后的血和精神。或许直到那时，我们才能从哲学中看见我们仍在坚持的青春和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