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会 知乎(《故事会》里令你印象最深刻的故事是哪一个)
用人命来赚钱,这世上竟有如此令人发指的事.......
1.难兄难弟
李东华是个心好、老实、长相也不赖的小伙子,今年已经27岁了,还打着光棍,这都是穷给闹的。为了摆脱穷,他听说在深圳当个建筑民工一年都能挣万把块钱,于是便东借西借,借了盘缠,来到深圳,在一个叫“顺发”的建筑队落下了脚。
李东华干了一个月,去同建筑队的王包工头结账时,才发现其他民工每天都领30元工钱,只有他和一个叫刘灿波的,每天才20元。李东华心里就不舒服了,心想我活儿干得不比别人差不比别人少,凭啥工钱低?他就找包工头同他说道说道。谁知他开口还没说上三句话,王包工头就两眼一瞪,骂起娘来:“说道个球?!我就只给你这么多,你又咋地?你愿干就干,不愿干走人!”
李东华人虽老实,但也受不了人家这样拿捏呀,一气之下,背上被卷儿就走。
李东华出了工棚,来到大街上,开始犯愁了,没活儿干了,现在该往哪里去呢?他正犯愁时,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他回头一看,就见刘灿波背着行李卷儿正站在身后。李东华诧异地问:“你也不干了?”刘灿波哼了一声,气呼呼地说:“蠢蛋才替他干呢!大家都干一样的活儿,凭啥咱俩的工钱就少?这不明摆着欺负我俩么?”这一说,勾起了李东华满肚子的怨气,两个人站在大街上发起了牢骚。
发了一通牢骚后,李东华问刘灿波,现在没工作了,该往哪里去?刘灿波说:“我早就不想在这儿干了,大前天,我碰到一个姓魏的老同事,他说他那儿正缺人,他让我去,也是干建筑,50块钱一天。”
李东华一听,惊讶地叫起来:“50块钱一天?有这么高的工钱?”刘灿波这才告诉他,他原来和这位姓魏的一起干过活,姓魏的很欣赏他的手艺,如今他发了,自己上了老板,所以他准口给他开的工钱比一般的民工高些。一听这话,李东华忙央求他帮忙,将他也带过去。刘灿波犹豫了片刻,说:“行是行,只是,他信得过我,才给我开50块钱的工钱,一般的民工,一天只有30块。”“30块就30块吧,已经不低了,我俩在姓王的手下做事,一天才20呢。”
一提姓王的,刘灿波又气恼地说:“要说,咱俩都是遭姓王的欺负的人,可以称得上难兄难弟。咱俩应该互相帮忙。我一天拿50块,怎么能让你一天拿30块?唉,你我要是亲兄弟就好了,魏老板是个重感情、讲义气的人,说不定看在我面子上就……”刘灿波突然打住话儿,双眼放光,兴奋地说:“有了!我有办法让你也拿50块钱!我就说你是我亲哥哥,凭我和魏老板的交情,要说你是我亲哥哥,保不准他也给你开50块钱的工钱。”“这样行吗?”李东华疑惑地说,“你是四川人,我是湖北人,咱俩说话口音都不一样。再说,你姓刘,我姓李,哪有这样的亲兄弟,老板这样好糊弄?”刘灿波抓了抓头,想了想,笑起来,说:“我有办法。口音不一样,见到老板,你少开口,一切由我来说。姓嘛,这好办。现在这年头,办假身份证的多得是,我去帮你办个假身份证、我叫刘灿波,你嘛,干脆叫刘东波,这样,谁都不会怀疑咱俩是亲兄弟。”李东华虽然觉得这事儿挺玄乎,但在每天50元工钱的诱惑下,心里还是挺乐意的。
2.差点送命
刘灿波的确有能耐,他拿着李东华的身份证出去转了不到一个钟头,就拿来一张李东华变成刘东波的身份证,得意地说:“拿上这张身份证,说你是我亲哥,老板准信。”
两个人乘车去了蛇口,来到一个建筑工地,见了魏老板。魏老板模样随和,矮矮胖胖的。魏老板见了刘灿波,笑呵呵地说:“你小子真的来了?” 刘灿波笑吟吟地回答:“我还给你带个人来呢,这是我的亲哥哥,叫刘东波。”老板看看李东华,点了点头。李东华也向老板点点头,笑着咧咧嘴,没说话。
刘灿波忙向魏老板解释,说:“我哥哥有个毛病,不爱说话,只爱下力气干活。”魏老板哈哈一笑,说:“这怎么叫毛病?这叫优点,我喜欢。”他拍了拍李东华的肩,说,“小伙子,好好干,到时我亏待不了你。”
两个人去了工棚,刘灿波向大家介绍,说李东华是他哥哥,叫刘东波,接着他找了两个紧挨着的铺位,放下被卷儿后,就说:“哥,你在这里先忙着,我去跟老板谈谈工钱的事。”他一口一个哥,他那说话的亲热劲,真比亲兄弟还亲。
刘灿波说着话儿就出去了,一会儿,喜形于色地回来,将李东华拉到一边,轻声说:“我跟老板说了,老板答应也每天给你50块钱工钱。”李东华听了,高兴得直搓手,激动得连声说:“这太好了,太、太……” 刘灿波 “嘘” 了一声,说,“这话你可不能跟别的民工说,别的民工都是30块钱一天,你要让他们知道了,他们非反了不可。”李东华忙捂住嘴,连连点头。
这一宿,李东华兴奋得翻来覆去,大半夜都没睡着。
第二天开工,李东华和刘灿波被分在一块儿。两个人的任务是在七楼砌外墙,在高高的脚手架上,李东华从东往西砌,刘灿波从西往东砌,两个人干得都挺卖劲。魏老板亲自来看过两次,对他俩的手艺都挺满意。
吃过午饭,两个人重新爬上脚手架,仍是李东华在东,刘灿波在西。随着砌墙的进度,李东华的脚步也自然而然地向前移动着,突然,感觉脚下的跳板晃动起来,他大吃一惊,刚想收回跨出去的脚,已经来不及了,那块跳板 “哗啦啦” 整个地掉了下去,他人也随着跳板直落下去。
李东华心里清楚,这是七楼,掉下去必定粉身碎骨,他本能地大喊一声:“救命!”双手拼命四处乱抓,慌乱中,他感觉到右手抓住了脚手架的一根横杆,但只是顿了一顿,身体下坠的力量很快又使他的右手从横杆上滑脱了,整个人笔直地掉了下去。他绝望地暗叫了一声:“完了!”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李东华苏醒过来,已经星第儿天的晚上。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护生告诉他,他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了,他动一动,就感到浑身疼痛,而且他的右腿毫无知觉,他艰难地抬起头,见自己的有腿已经上了夹板,显然是骨头折了。李东华心里不由一阵悲哀,这出来打工本来是想挣点钱的,现在钱没挣到,腿却断了,这住院治疗得花多少钱呀!这钱,魏老板会出吗?
一整夜,李东华都在想这个问题,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刘灿波来看他了。刘灿波见他清醒着,意外地睁大了眼睛,接着,奔过来双手抓住李东华的手,动情地说:“哥,你醒了?真是吓死我了。你是怎么搞的,好端端的怎么就从七楼掉了下来?”怎么掉了下来?
李东华自己也说不清楚,也不想再想它。现在他关心的,是住院治疗的钱从哪里着落。他急忙问刘灿波,他这样摔下来,算不算工伤,老板会不会给他钱疗伤?
刘灿波连连点头说:“这当然算工伤!你放心,魏老板已经答应给钱了。”李东华这才长长地吁了口气。刘灿波想了想,说:“哥,我跟魏老板已经谈过了,关于你住院的事,他有两种意见,一种是,你在这里住院治疗,所有的费用由他出。另一种是,他给你三万块钱,治伤的事你自己负责。你看,你愿意选择哪一种?”
三万块钱?治个腿伤要三万块钱?李东华发愣了,他问是不是他的腿伤得特别严重?刘灿波说:“不是你的腿伤得特别严重,是魏老板嫌麻烦,他想一次性赔你三万块,就将事了结了。我看这方法行,你拿了钱,回到家乡去治,我估摸着,你花个万把块一定能治好,还能省下两万呢。”
李东华一盘算,觉得刘灿波的话在理,于是,他决定选择第二种意见。他将自己的意思告诉了刘灿波,刘灿波便说:“那好,我去给老板说去,争取要老板多赔一点。”
到下午,刘灿波陪着魏老板来了。魏老板简单询问了李东华的伤势之后,便拿出两份打印好的赔偿协议。李东华接过一看,见协议上写着:刘东波因工负伤,鑫昌建筑公司一次性赔偿刘东波住院费、医药费、营养费、误工费等,合计人民币四万元,以后,治疗的相关费用都由刘东波本人承担,鑫昌公司概不负责。
魏老板见李东华看过了协议书,就说:“本来,我只打算赔你三万块,你的伤不算太重,赔三万就算不错了,但你弟弟成天缠着我,缠得人快烦死了,四万就四万吧。你自己考虑一下,同意这个协议,你就在这上面签上名字按上手印,等一会儿让你弟弟跟我去公司拿钱。不同意呢,就不用签,你仍在这医院住着,我一定将你的腿治好。”
听了魏老板的话,李东华感激地看看刘灿波,他想,我和他这兄弟是假的,想不到感情是真的。他感激地对刘灿波说:“兄弟,多亏你了!”
刘灿波一瞪眼:“哥,咱是兄弟俩,怎么说这样见外的话?你还是想想,签不签吧?” 李东华忙说:“签,签,当然签!” 他边说边拿过笔,刚写了一横,刘灿波忙在旁边小声提醒:“哥,在这里你要写上你的名字:刘东波。”李东华只得写了“刘东波”,又按了手印。
两份协议,李东华和魏老板各执一份。手续办好了,魏老板便让刘灿波跟他回公司去拿钱。临出门,刘灿波再三叮嘱李东华,好好养伤,别担心,他领到钱后立马送到医院来。李东华目送着刘灿波渐渐远去,心里感动地说:人家都说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这话不假呀!
3.身陷困境
李东华躺在医院里等刘灿波送钱来,一直等到傍晚,还没见刘灿波的人影。他有点放心不下,就求护士给鑫昌建筑公司的魏老板打了个电话。魏老板在电话里说,早在四个小时前,刘灿波就在公司里领了四万块钱走了,临走时,他将他的被卷行李都背走了,说是要住到医院来,好照顾李东华。
李东华一听傻了眼,都四个小时过去了,怎么还不见人?是在路上出了意外还是……李东华心里“咯噔” 一下,莫不是刘灿波揣着那四万块钱跑了?这么一想,顿觉头皮发麻,他慌忙挣扎着又打电话给魏老板,魏老板一听笑起来:“他是你弟弟呀,他能跑哪里去?” 李东华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一整夜,李东华的心都悬着,直到第二天早晨,仍不见刘灿波露面,他这才确信,刘灿波是拿了钱跑了。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护士对他说,入院时,魏老板垫付的钱已经花完了,让他赶快交钱,否则医院就要停止用药了。
李东华慌了,他哪有钱呀?忙央求护士打电话给魏老板,让魏老板无论如何都来一趟。一个小时后,魏老板来了,一进门就气呼呼地说:“你这人烦不烦?我们不是签过协议了吗?怎么还让我来帮你交钱?” 李东华哭丧着脸说:“刘灿波没将钱给我呀。” 魏老板不耐烦地说:“那是你们兄弟间的事,我管不着。” 李东华急得用手直敲床沿,一迭声地说:“ 他不是我弟弟呀,他是四川人,我是湖北人,我俩根本不是一家人!” 一听这话,魏老板也傻了眼。李东华带着哭腔,将自己怎么认识刘灿波,怎么假扮兄弟到这里来的情况说了一遍。
魏老板静静地听完后,先骂了刘灿波缺德,又冲李东华吼起来:“你这叫活该!为了多拿一点工钱,你居然信他的鬼话,跟他假扮兄弟? 假扮兄弟我就会多给你工钱? 告诉你,我这里的民工都是30块钱一天,谁也不例外。别说你是他哥哥,你就是他爷爷也不行!他刘灿波,我开的工价也是30块钱一天。你就这样好骗?”
李东华嗫嚅着说:“刘灿波说你以前和他共过事,交情很深,所以,所以我就,我就信了。”
魏老板气得直摇头说:“全是胡说八道!我根本不认识他!前两天,他来找过我,间我这里要不要建筑民工,我正缺人手,就答应让他来,当时说好了,工钱30块一天。”
李东华终于明白,刘灿波一开始就在骗他,但他怎么会早就知道我要出事,老板会赔钱给我,他好拿上钱逃走?他猛地想到那块平白无故松动的跳板。哎呀!这是他早已设计好的阴谋!这样一想,李东华额头不由渗出了冷汗。
魏老板要走,李东华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央求说:“ 老板,你可不能走呀,我现在没有医药费了,咋办?” 魏老板说:“钱我已经给过了,我才不管这破事!”说着,就出了病房走了。
魏老板走了,此时的李东华几乎陷入了举目无亲、身无分文又不能动弹的绝境。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时,魏老板又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民工。他对李东华说:“小伙子,我碰到你这个倒霉鬼我也倒霉。本来,我手里有你按手印的协议,你的事我可以不再管了。但我想想,你也是受害者,也可怜。这样吧,我带你去公安局报个案,看能不能逮住那个刘灿波,帮你要回那四万块钱。至于你疗伤的事,大城市里住院费贵,我看你就别住了。我给你3000块钱,让民工小王送你回家去,你就在家乡的医院治吧。” 说着,掏出一沓钱,给了李东华。李东华接过钱,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眼泪汪汪地紧紧地攥着魏老板的手。
三个人一起去了公安局,报了案。李东华当夜在鑫昌建筑公司的工棚住了一夜,魏老板告诉他,说那天他摔下楼的原因已经查明,那块跳板钱之所以无缘无故地松动,是有人将固定跳板的螺丝卸掉造成的。李东华一听,恨不得咬碎了钢牙。他恨不得立即逮住刘灿波这狼心狗肺的混蛋,扒了他的皮!
第二天,魏老板派民工小王将李东华送回了家。他父母见儿子出门时是个健壮的小伙子,如今折了一条腿回来,心痛得不得了,抱住他直落泪。李东华在县城的医院住了两个半月,花了一万多块钱,总算将腿基本治好了。李东华的腿一好,他就不顾父母的反对,重返深圳。他发誓,一定要找到刘灿波,报仇雪恨。
4.立誓寻仇
李东华一到深圳,就直奔顺发建筑队,那里是他与刘灿波最初相识的地方,他想也许在那里能发现刘灿波的蛛丝马迹。李东华来到顺发建筑队,悄悄溜进民工们的工棚,向认识的民工们说了自己的遭遇,然后打听刘灿波的情况。民工们听了他的遭遇,都非常同情,他们告诉他,刘灿波是去年来顺发建筑队打工的,但干了不到一个月,就跟一个贵州来的民工离开了。两个月后,他又回来在队里做了五六天,又和一个湖南小矮子离开了。一个月后,他又回来,做了半个月又带走了一个民工。最后一次就是三个月前跟李东华一起离开的,但这次离开后,他再也没回来过。而且,李东华从民工们的交谈中了解到,刘灿波每次都是一个人回来,而被他带走的民工再也没见他们的人影儿。
李东华想了解更详细的情况,但民工们说,除了知道他叫刘灿波,是四川人外,其他的情况都不清楚。有个叫陈杰的民工出主意说:“你去问问王包工头吧,我看刘灿波与王包工头关系不错。” 李东华问:“ 你怎么知道他与王包工头的关系不错?” 陈杰“嘿嘿”笑道:“这,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嘛。刘灿波要走就走,要来就来,如果他同王包工头关系不好,他走了几次,再回来,人家王包工头会收留他?”
这话说得在理!李东华立即去找王包工头。他来到王包工头住的单间工棚,刚说明来意,王包工头便蹦了起来,叉腰瞪眼冲李东华吼道:“姓刘的骗了你的钱,你来找我要是不是?”李东华忙连连摆手,说:“我不是这意思。” 王包工头手指点着李东华的鼻子,骂道:“你小子不来找我,我还要去找你呢。你跑到公安局报案,让公安局来盘查我!姓刘的骗了你关我屁事,你给我滚!”他见李东华不走,怒吼道:“你他妈的还敢赖着,老子今天打死你这狗日的!”他一边吼着,一边操起一把椅子,就要往李东华的头上砸。
李东华吓得转身就跑。跑出老远,王包工头还在那里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找死!你要是再敢踏进我的建筑队一步,老子就废了你!”李东华不敢再去建筑队了,但就这样离开,他又不甘心。民工们说,刘灿波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回一趟顺发建筑队,兴许过不了多少时间,他又会来,于是他决定守在建筑队门外,来个守株待兔!
李东华在离建筑队大门百来米的一个靠墙的地方蹲着,到了晚上,干脆打开行李卷,铺在地上过夜,就这样,守了三天,也没见到刘灿波的人影,倒是晚上在露天过夜,受了寒,受伤的腿又隐隐地痛起来。他不由对这种方法动摇起来。就在这时候,那个叫陈杰的民工悄悄跑来告诉他,刘灿波的老婆刚刚拿着刘灿波的照片,到工棚里找她的丈夫。李东华一听,立马背起行李卷,跟着陈杰就往工棚跑。
到了工棚,就见一个女人,二十五六岁的光景,虽然皮肤黑点,模样倒很标致。李东华急火火地上前就问:“你就是刘灿波的老婆?”那女人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说:“我男人叫刘阳。”李东华先是一愣,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粗着嗓子说:“管他叫什么,你将他的照片给我看看。”
那女人将照片给了李东华,李东华仔细一瞧,双眼就瞪圆了,千真万确,照片上的人就是害他受伤骗走他四万块钱的刘灿波!他顿时激动起来,一把抓住女人的手,大叫起来:“就是他,就是他害了我,骗走了我四万块钱!你是他老婆,这钱我得管你要!”
民工们见那女人被李东华吓得傻愣着,就上前将前前后后的情况都说了。那女人听得发了一阵愣,后来就说:“我丈夫叫刘阳,你们说的是刘灿波,这不是一个人呀。”李东华气得跳起来:“这照片上的人就是刘灿波!”女人说:“兴许是你看走眼了呢,天底下相貌相像的人多的是。”李东华又急又气,紧紧攥着女人的手,吼叫起来:“你就是将他烧成灰我都会认识,百分之百不会认错!”
吵闹声惊动了王包工头,他走来一见李东华,就骂娘捋袖子,要李东华滚。那女人听说他是包工头,忙将照片递了过来,说:“老板,我叫方英,是刘阳的老婆,我听我的老乡说,他在你的建筑队里做过事,你帮我认一下,看是不是他?”王包工头连照片看都不看,就冲方英吼了起来:“我是负责帮你找人的?滚!滚!滚!我们这里没这个人!” 方英还要再说什么,王包工头指着方英的鼻子吼起来:“你滚不滚?” 说罢,他抓过方英的行李,扔出了工棚。
李东华和方英被王包工头撵了出来。方英走到哪里,李东华就跟到哪里。就连方英去上厕所,他都在厕所门口守着。他想现在找不到刘灿波,就只有找方英了,如果让方英跑了,他那四万块钱也就泡汤了。方英被李东华跟烦了,没好气地问李东华:“你这样跟着我,到底要干什么?” 李东华面无表情地说:“我要要回我那四万块钱。” 方英哭笑不得:“ 你这不是无赖吗,骗你钱的人到底是不是我丈夫还不能确定呢。” 一听无赖这个词,老实巴交的李东华发作了,他歇斯底里,暴跳如雷,大喊大叫:“ 谁是无赖?你丈夫骗了我的钱才是无赖!你赖账不还才是无赖!”
他这一发脾气,方英倒没言语了。等到李东华发泄够了,方英才低着头诚恳地说:“李大哥,你也不用发脾气了。其实,我心里明镜似的。你说是我丈夫害了你骗走了你的钱,我相信,我丈夫是个什么东西,我心里有底。但是,你要我赔钱,我哪有钱呀?这样吧,你先回去,留个地址给我,等我找到刘阳,要真有这事,我让他将钱给你汇过去。”
方英说得诚恳,李东华的怒气也就消了一半。但让他就这样离开,那是万万不能的。他说:“那不行,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也在骗我?” 方英没辙了,问:“那么你到底要怎么样?” 李东华说:“反正没要到钱我不会让你走掉。” 方英想了半天,叹一口气,说:“ 好吧。反正我这次到深圳来,就下定了决心,找不到刘阳,我不会回去。你信不过我,就跟我一起找吧,我们就一个工地一个工地地找,边打工边找。” 李东华怀疑地看看方英,问: “要是你趁我不注意溜了呢?”方英生气地瞪了李东华一眼,问:“你这人怎么这样不相信人?” 想了想,她掏出自己的身份证,递给了李东华,说:“ 我将身份证押你这儿,你现在总可以放心了吧。” 李东华接过身份证,左瞧右瞧,确认不像是假的,心里这才踏实了些。
两个人开始到一些建筑队,边打工边打听刘阳的下落。这样过去了两个月,他们一连换了五六个建筑队,也没打听到关于刘阳的丁点儿消息。
李东华开始沉不住气了。他想自己不能跟着方英这样拖下去,得想个办法,快刀斩乱麻。
怎么快刀斩乱麻呢? 李东华把脑袋都想痛了,也没想出个好办法,无意间,他看到方英的身份证,脑子里便灵光一闪:他刘灿波能用歹毒的方法害了我骗我的钱,我怎么就不能以牙还牙,从他老婆身上将钱拿回来?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李东华自己都吓了一跳,他想自己如果这样做,实在是太卑鄙了。但是,又一想,如果自己不卑鄙,能要回自己的钱么?这也是他刘灿波卑鄙在前,我卑鄙在后呀。李东华经过一阵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还是一咬牙:别人不仁,我也不义!干!
他学着当初刘灿波的做法,向建筑队请了一天假,然后出去四处转悠,悄悄向人打听,只花了半天的时间,就找到做假身份证的人,花了两百块钱,为自己办了个假身份证,名字叫方东华,家庭住址什么的,都同方英身份证上的一模一样。
假身份证办好了,李东华就回来与方英商量,说想换个地方。方英也正有换个地方打听的想法,就同意了。李东华心里有鬼,低着头,嘟嘟哝哝地说:“ 我,我想,我俩非亲非故的,却总在一块儿,难免人家瞎猜测,说闲话,我想,我想我还是改个姓,也姓方……” 没等他把话说完,方英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说:“ 这主意不错,到下一个建筑队,我干脆叫你哥哥,这样,亲兄妹在一起,就没人说闲话了。”
两人到新的建筑队时,就以兄妹相称了。在建筑队,他们干的是装修活儿,给外墙贴钢砖。方英不会做这活儿,就给李东华当小工。两个人整天在一起干活,这倒给李东华实施计划带来了方便。
但是,每到要给跳板做手脚的时候,李东华就犹豫了,起先在八楼,他想,要是让方英从八楼摔下来,她必死无疑,自己只要她的钱,可不是要她的命呀,不行,不行,得等等。
等到贴到四楼的时候,李东华觉得高度差不多了,他趁大家下班的时候,偷偷地将一块跳板松动了,然后从脚手架上爬下来。可是下来后,他抬头望望,觉得四楼还太高,摔下来,弄不好也会出人命的,看来还不行!他心神不定地在楼底下走来走去,走了一阵,又爬上脚手架,将螺丝重新拧紧了。钢砖贴到了三楼,眼看再不干就没机会了,李东华狠狠心,趁中午吃饭的时候,爬上脚手架,将一块跳板弄松动。下来后,他想了想,觉得还不够稳妥,又将地面上的石块碎砖、钢管什么的硬东西都挪到了一边,他想,方英摔下来摔在泥土上,应该不会出人命。
吃完饭,李东华忐忑不安地等方英来干活,可是一等方英没来,两等方英没来,李东华又担心起来,莫不是方英看出什么不对,偷偷跑掉了?他从脚手架上爬下来,去找方英,还没走到工棚,只见方英像雀子似的又笑又叫地迎面走来。李东华心中有鬼,结结巴巴地问:“你去哪了?”方英晃了晃手中的一个袋子,说:“我看你这两天走路有点晃悠,估摸你那腿伤又犯了,我去帮你买了点中药。”一听这话,李东华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难过地低下了头。
方英将中药交到李东华手里,就来到工地,开始向脚手架上爬。李东华看着方英一点一点地向那块松动的跳板靠近,心里在骂自己:人家对你这么好,给你买中药,可你却想暗害人家,你还是人吗? 就在李东华心里骂自己的时候,眼看方英就要踏上那块松动了的跳板,他的心猛跳起来。他终于忍不住,发疯似地冲过去,大叫起来:“方英,你等一下!”方英愕然地回过头来,问:“怎么了?”“那块跳板松动了,危险!”李东华一边说着,一边“噌噌噌” 快速爬上去,将那块跳板重新拧上了螺丝。方英看着他做完这一切,冲他甜甜一笑,说:“哥,你真好!”
5.张网捕狼
李东华的计划虽说泡汤了,但他由此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害自己骗自己的是刘灿波,不是方英,因此,自己不能将仇报在方英身上。这么一想,他决定不再跟着方英。他对方英说,他打算回家。
方英诧异地看着他,问他,你不打算要回你那四万块钱了?李东华叹一口气,说:“想当然想。但是,世间的事,哪由着我想呀。” 方英低着头半天没吱声,后来就说:“只要你想,我就有办法。昨天我拿着我丈夫的照片向工地上的民工打听,有个民工说,就在前几天,他去另一个工地看老乡时见过这人。”李东华一听,来了劲:“那我们去那里找呀。” 方英摇了摇头,说:“其实,他也知道我们在找他,所以他一直躲着我们。我们在明处,他在暗处,找,白费劲。我想到了一个主意,可以引他现身。” 李东华迫切地问:“什么主意?”方英苦笑笑:“什么主意你就别管了,你只要记住,万一我出了什么事,你千万别离开我。只要你不离开我,你一定能看到刘阳,到时你抓住他就行了。”
方英的口气和神态使李东华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所以他再三追问方英是什么主意,可方英却死活不说。
这天,像往常一样,他俩在二楼贴外墙钢砖,正在干活的李东华突然看到站在离他不远的方英一阵晃悠,接着,人就直直地从二楼的脚手架上摔了下去。
李东华吓得魂都飞了,他连奔带爬地从脚手架上滑下来,只见方英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脑袋上流着鲜血。整个工地上的民工都慌乱地喊叫起来。李东华抱起方英,就往医院跑。
方英在医院里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李东华急得不断地问医生,碍不碍事?医生说,方英因为头部撞击太重,造成了脑震荡,幸好是从二楼摔下来,要是从再高一点的地方摔下来,就会没命了。现在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但,脑震荡是很麻烦的,就怕留下什么后遗症。李东华听了直发呆,一旁的建筑工地老板也皱起了眉头,他将李东华拉到一边,谈赔偿的事,说他愿意一次了断,给李东华一笔钱,让李东华将方英接回家去疗伤。
老板这个意思是过去李东华梦寐以求的,但现在,他想都不愿想。李东华人老实但不笨,他想到出事前方英同他说的话,方英说,不管她出了什么事,只要他不离开她,就能抓住刘灿波。难道这是方英故意摔下来的:这就是她说的主意?如果真是这样,这主意的代价也太惨重了。
这么一想,李东华又难受又感动,方英为了他,竟然使出这样的苦肉计。他望着头上缠满纱布的方英,心疼得热泪滚滚。他记着方英的话,守在方英的病床前寸步不离。
方英在医院里一躺就是三天,一直没苏醒过来,李东华急得不吃不睡,建筑工地老板更是慌了神,三天两头往医院跑,找李东华,要一次性赔偿。李东华铁了心不答应,他反反复复就一句话:“我不要什么一次性赔偿,我要我妹子活过来!”第三天的傍晚,建筑工地老板又来了,还是要与李东华谈一次性赔偿的事,李东华还是那句话:“我不要什么一次性赔偿,我只要我妹子活过来!”
双方正僵持着,一个光头,小胡子,戴着墨镜的瘦高个男子走进病房,打听方英在哪。李东华见他身材、脸型和声音都像刘波,就上前高声明道:“刘灿波,你小子终于来了?” 谁知对方一点也不慌神,一副并不认识李东华的表情,淡淡地说:“谁是刘灿波,你认错人了。我叫刘阳,我是方英的丈夫。”
李东华那问话本来就是试探性的,现在见对方若无其事的样子,更加吃不准了,只好站在一旁,怔怔地上上下下打量着对方。自称刘阳的瘦高个再不理会李东华,自顾从口袋里掏出身份证和结婚证,递到建筑工地老板面前,说:“你是老板吧,我是方英的丈夫。我刚刚听说了我妻子受伤的事,所以我赶来了,咱们能不能就赔偿的事谈谈?”
老板巴不得马上把一次性赔偿的事解决了。他看了看刘阳递过去的证件,不住地点头。
就在这时,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的方英突然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冲李东华喊起来:“李大哥,快将门堵起来,别让这畜生逃掉!”
李东华猛地一愣,但他反应还算迅速,一下子冲到门口,将病房的门关上了。刘阳也呆了一呆,转身就往门口冲,但已经迟了,门已经关上了。他用力推一李东华,想夺门逃跑。李东华奋力阻挡,二人你推我搡,刘灿波的墨镜被扒下了。李东华一看,果真是刘灿波,这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这许多天积聚在心头的怨气仇恨顿时爆发了。好个李东华,犹如燃怒的雄狮,猛扑上去,一拳便在刘灿波那光头上,砸得这家伙头昏眼花,摇摇晃晃,瘫倒在地上。
一旁的建筑工地老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傻乎乎地看着瘫在地上的刘灿波,又傻乎乎地问方英:“ 你,你原来没有昏迷呀?” 方英冷笑了一声,说:“我要不假装昏迷,这畜生敢来吗?他就是怕我认出他,找他算账呀。但我了解他是个贪得无厌的人,他听说我出了事,准会来捞一笔钱的。他以为我昏迷了,看不到他,他欺李大哥老实,好糊弄,所以他来了。但他错了,我所做的这一切,就是张开了专等他来钻的网!”
李东华听了,喉头像有什么东西堵着,说不出话来,待了好半天,他走到方英面前,哽咽地说:“只是苦了你了,伤成这样!”
6.艳阳高照
方英让建筑工地老板拨了110,不一会儿,警察来了,将瘫在地上的刘灿波带走了。李东华不解地问方英:“刘灿波既然是你丈夫,你咋忍心让公安局将他抓起来?” 方英痛苦地长叹了一口气,说了事情的原委。
两年前,方英的父亲到深圳来打工,一次不明不白地从脚手架上摔下来,死了。方英的父亲出事的那天,刚好有个方英的老乡看见了,立即打电话告诉方英。在方英匆匆赶来处理父亲的后事时,认识了刘阳。刘阳自称是方英父亲的儿子,当时方英也心存疑惑,不知刘阳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刘阳解释说,一个人死了,如果没个亲属在身边,老板往往会对死者草草了事。他这么做是为了替她父亲争取利益。刘阳这样说,方英也没产生怀疑。后来,在向老板索赔的过程中,由于刘阳的帮忙,硬是让老板赔了五万块钱。这让方英心里对刘阳充满了感激。
接着刘阳又以为了方英的安全为由,坚持要亲自送她回家,一路上对她体贴入微,使方英大为感动,两个人在频繁地交往中产生了感情,不久就登记结婚了。
结婚后,方英觉得既是夫妻就应坦诚相见,所以那五万块钱存折的密码她也没瞒着刘阳。婚后不久,刘阳便提出到深圳打工,当方英送走刘阳后不久,她发现那张父亲用生命换来的存折不见了,到银行一查,钱已经被刘阳取走了。刘阳一走就是两年,再无音信。后来方英听老乡说,在顺发建筑队见过刘阳,于是她才来到了深圳找刘阳。当她听了李东华的遭遇,再对照父亲的死,方英这才恍然大悟,很有可能,父亲也是被刘阳害死的,而他与自己结婚,就是冲着那五万块钱,所以她发誓要找到刘阳,为父报仇!
李东华听完方英的叙述,感慨地说:“想不到你同我一样,也是受害者,而我,还曾经对你……我,我真不该……”
方英看看李东华,笑道:“你是说你想让我掉下脚手架的事?”李东华惊愕地睁大眼睛:“你知道?”方英缓缓地说:“其实,你那天要与我兄妹相称,我就知道你想干什么。这方法就是刘阳对付你和对付我爹的方法呀。我知道,你想学刘阳的方法拿回你的四万块钱。所以,我就时时注意你,你每一次将跳板松动,我都看到了。但是,你每一次又将松动的跳板拧紧了。” 李东华惭愧地低下了头,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卑鄙?”
方英一把抓住李东华的手,动情地说:“不,你不卑鄙。你是个好人。你有这个想法是正常的,但你最终没做这样的事!我知道,你为了治伤,家里欠下了一屁股债。其实,在我假装昏迷的时候,你完全可以从老板那里拿上钱走路,但你没这样做,而是反反复复说,你只要妹子活过来,我听了,直想哭。从我爹死后,你是唯一对我这么好的人。你真的是好人,好人!”方英说着动情地嘤哭了。
几天后,公安局来人,通知李东华去拿回被刘阳骗走的那四万块钱。方英陪着李东华到了公安局才知道,顺发建筑队那姓王的包工头也被抓了起来。原来,刘阳和王包工头合伙,一直在干一种罪恶的勾当。他们专找一些各地单独出来打工的民工,先以降低工钱的手法逼这些民工辞职,然后再由刘阳出面,像哄骗李东华一样,与这些民工结为兄弟或父子相称,然后一同到一个陌生的建筑队打工,利用松动跳板等方法,造成意外事故。
民工遇难后,刘阳就以死者亲属的名义向建筑公司索要赔偿。每次都能获得几万元的赔偿。他们称这种歹毒的方法叫“赚命钱”。两年中,他们共害死了十一位民工,获得了五六十万元。他们是吞噬民工的恶狼!他们是伸向民工的黑手!
公安人员还说,据刘阳交代,当他从王包工头那儿得知李东华和方英在找他,他就悄悄跟踪他们,注视两人的行动。当他得知方英出事,这个利令智昏的家伙,等了三天见方英仍昏迷不醒,就乔装打扮一番想来捞一票了。但他做梦也没想到会钻进了方英布下的罗网。
这真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两头恶狼终于被擒并将得到严惩!当李东华和方英从公安局出来时,天空中,艳阳高照。两个人并肩走了一段路后,李东华关心地问方英:“妹子,你打算去哪里?”方英看看李东华,轻声说:“我现在孤身一人,能去哪里?”李东华咬咬牙,猛地一把紧紧抓住方英的手,结结巴巴地说:“要是妹子不嫌弃,就跟我去我家吧,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方英红着脸笑了,说:“我相信。你是个好人,跟你在一起,我一定会幸福的。”接着,两个人互相依偎,沐浴在阳光中,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