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美契科夫的话 契诃夫名言的启示

2024-02-03 10:26   geyange.com

赞美契科夫的话

安东·契诃夫(АнтонЧехов,1860-1904)是我最喜爱的俄罗斯作家之一。他和法国的莫泊桑、美国的欧·亨利并称“世界三大短篇小说之王”,还被誉为“20世纪世界现代戏剧奠基人之一”,“莎士比亚之后戏剧第一人”。他的作品引人入胜,内涵深邃,技巧独特。深入研究这位巨匠,可以写成一部洋洋数十万字的专著。本文只想谈谈大师的一些名言给自己的启示。

“人应当一切都美:外貌,衣裳,心灵,思想。”(Вчеловекедолжнобытьвсепрекрасно:илицо,иодежда,идуша,имысли.)这句名言出自契诃夫的剧本《万尼亚舅舅》(1897)第二幕医生阿斯特洛夫之口。从中可以看出,契诃夫对人类生活充满憧憬,并寄予无限希冀。当人人都追求这种崇高境界,世界将会变得非常美好。这句洗练、精致的台词蕴含着深奥的哲理。我反复玩味,经常默诵,将它作为自己追求的一种人生境界。

凡热爱生活的人,都向往能达到“一切都美”。

容貌是天生的,天生丽质者毕竟是少数。他们得天独厚,令人艳羡,而绝大多数均属平常之辈。那么我们这些“大多数”该怎么去追求美呢?首先要重视自己的仪表。穿着打扮也是一门学问,掌握得恰到好处,整个人就会显得神采奕奕。

事事顺利时,穿戴美观能让生活锦上添花。退一步说,即便处于逆境也不能蓬头垢面。南开老校长张伯苓说过:“人可以有霉运,但不可有霉相。越是倒霉,越要面净发理,衣整鞋洁。霉运很快就可好转。”

除了注意外表,更应当重视内在气质,这是一门必修课。即使外貌完美的人也要“修”,不然的话徒有其表,那种美是肤浅、脆弱,经不起考验的。尽管脸蛋儿漂亮,若庸俗浅薄、尖酸刁钻,会令人望而生厌。

修炼内心是追求美的重要途径。多阅读,提高自己各方面的修养,人的精神境界必能上升一个层次,自然就会有品位。通常说“由于可爱而美丽”便是这个道理。这也就是契诃夫所要求的“心灵”与“思想”的美。

随着光阴流逝,外貌必然要发生变化,这是无法抗拒的自然规律。而注重内在修养,即使年龄增长,精神世界会越加充实,就能显示成熟、睿智和处变不惊的魅力。

通过契诃夫本人的感情经历,我们可以更好地理解那句话的含义。

丽卡·米奇诺娃是契诃夫妹妹的同事,中学语文教师。她聪明又美丽,通晓多种外语,而且歌唱得很好。因常来做客成为契诃夫全家的密友。不久米奇诺娃爱上了契诃夫,爱得十分执著。契诃夫也一度被她非凡的美所倾倒,曾在信中写道:“请允许我,丽卡,陶醉在你的呼吸里。”“爱你爱到忘我,爱到发疯。”

但契诃夫逐渐发现这位美貌女郎身上的弱点,开始感到失望。米奇诺娃的最大缺点是意志薄弱,没有主见,总是心猿意马,今天学声乐,明天就改主意了,过两天又做起演员梦来,结果一事无成。她好不容易答应搞翻译,契诃夫马上送来一个德文剧本。而她一转手就把剧本给了女友翻译,让契诃夫十分恼火。

米奇诺娃还吸烟喝酒,这是契诃夫所不能容忍的。他苦口婆心地规劝,她说自己已戒掉烟酒。但事实上她恶习未改,使契诃夫感到深深的悲哀。

当契诃夫的弟弟劝他同米奇诺娃结婚时,他说:“唯有基于爱情的婚姻才有意义。娶个只是长得讨人喜欢的姑娘为妻,就如同在商店里买一件只是好看但毫无用途的东西一样。问题不在于姑娘长得怎样,而取决于她是否真正可爱。”

这是契诃夫婚姻观的明确阐述。他为什么不敢接受米奇诺娃的爱,从中可以找到答案。以后,他对米奇诺娃完全是一种单纯的兄长般温柔亲切的感情。

1898年,契诃夫在莫斯科艺术剧院的排演场上结识了才貌双全的女演员奥尔加·克尼碧尔,两人一见钟情。不久,克尼碧尔扮演《万尼亚舅舅》中的女主角。她演得很好,但自己仍不满意。由此可见,她是个对自己要求严格并有远大理想和坚强意志的女性。契诃夫越了解她,便越爱她。

每次排演契诃夫的戏时,克尼碧尔总要向剧作家请教,他也经常给她提出精辟、宝贵的意见。对共同事业的热爱与追求,使得他们的爱情更加牢固,终于步入了婚姻殿堂。契诃夫爱的不仅是她的美貌,更爱她的心灵和思想。对他来说,克尼碧尔称得上是“一切都美”的人了。

在写作方面,契诃夫有一些非常独特的见解。

1889年4月11日契诃夫在给哥哥亚历山大的信中写道:“简洁是天才的姊妹。”(Kрaткость—сестрaталанта.)这句话立即在世界文坛广为流传,作家们纷纷把它当成座右铭。

其实契诃夫的小说就是这句名言的最好注释。例如《变色龙》,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一个专横跋扈、见风使舵、忠实维护沙皇制度的奴才形象;《渴睡》用极短篇幅描绘一个13岁小保姆,她已两天两夜没合眼,而摇篮里的娃娃不停地哭,睡意朦胧中她掐死了婴儿……读毕令人不寒而栗!

契诃夫强调语言要质朴,争取做到最大限度的简洁,因此他作品的内容比文字要多得多。他自称:“我善于长事短叙。”

为了使作品严密和紧凑,契诃夫主张“用刀子把一切多余的东西都剔掉”,认为“写作的艺术就是提炼的艺术”。他善于用最少的文字表达最丰富的内容,语言精炼,可谓字字珠玑,每一个词都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细节在契诃夫那里成了情节,情节在他那里则是整个故事本身。高尔基如此评价他:“只需一个词,就能创造一个形象,只需一句话,就可以创造一个短篇故事,而且是绝妙的短篇故事。”

契诃夫对青年作家、未来的俄国第一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蒲宁说:“应当尽可能短些,再短些。”他强调修改的重要性,对另一位青年作家说:“写作的技巧,其实不是写的技巧,而是把写得差的地方删去的技巧。”

要舍得割爱,下狠心删掉一切可删去的字。正如鲁迅所说:写完后至少看两遍,竭力将可有可无的字、句、段删去,毫不吝惜。

到了后期,契诃夫对语言的要求更加严格,往往大段大段地删。剧本《三姐妹》(1901)第四幕剧中人安德烈原有一段长达两页的精彩独白,而在演出前,作者将它改成了只有三个词。

简洁并不等同于简单,而是需要作者在无比庞杂的素材中搜索,然后从中提炼,高度浓缩,就像酿造醇厚的美酒那样。因此,精心锤炼自己的作品,是需要下一番苦功的。

在契诃夫周围有不少向他求教的文学青年,他提出许多很有见地的看法。例如,1897年契诃夫在给女作家阿维洛娃的信中写道:“您没在文字上下功夫,而这是值得推敲的——艺术也就在这里。应当删去多余的字,……一定要注意语言的音乐性。”

(Вы не работаете   над

фразой;еенадоделать—в

этом  искусство.  Надо

выбрасывать лишнее,……

надо  заботиться об ее

музыкальности.)

在文字上多下功夫,这点非常重要,因为艺术就在这里了。契诃夫终其一生都在不断提高自己,丰富自己的语言。他还特别强调要注意语言的音乐性。

我时刻铭记契诃夫的教导,在写作中怀着虔诚的心态做足功课。有才华的人可以一挥而就,而我是只“笨鸟”,不得不先飞,用勤奋,用心血来弥补。在写的过程中细细斟酌,反复推敲,达到尽可能的完美。写出的东西不仅要通顺流畅,念起来还得悦耳动听,富有音乐感。从媒体上得知,草婴曾请孙道临朗诵自己的译稿,凡听着稍感别扭的地方,他一定要再做修改——这就是追求语言的音乐性吧。

再如,俄罗斯大画家谢洛夫的代表作《Девочка cперсикaми》早在上世纪50年代已被我国一位著名俄苏美术史专家译为《少女与桃子》,从此国内画坛便一直这样沿用下来。但我感觉画名中的“女”和“与”二字韵母相同,两个字连在一起既不好念也不好听,所以在引用时改为《少女和桃》。我想这恐怕也属于语言的音乐性问题。

从契诃夫在1895年2月15日写给阿维洛娃的信中发现了一句相当精彩的话:“您很少修饰自己的作品,女作家应当不是写,而是在纸上刺绣,……”(Вымалоотделываете,писательницажедолжнанеписать,авы-шиватьнабумаге,……)

这话说得真好,我非常喜欢“刺绣”一词——契诃夫不愧为大师,这个譬喻多么简洁,多么形象!也就是说,作者对自己所写的东西必须精雕细刻,追求完美。每当我乐此不疲地频频改稿时,总不无自豪地对自己说:“我这是在‘刺绣’”,心里便会充满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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