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希极限句子摘抄(《洛希极限》摘抄)

2023-12-30 14:35   geyange.com

洛希极限句子摘抄

一向嗜甜的可乐爱好者应允承,偏偏在李决身上讨苦吃。

后来才知道,每年都有五十年一遇的事情发生,气候变暖冰川消融,极度高温的夏天都会变成日常事件。但在当时这个新闻里说五十年一遇的夏天,午时气温达到年度最高值的那一天,李决第一次见到应允承。

真正见了面,等李决放下杯子露出全脸,应允承心想,头脑之外,这个人脸面只怕也是所里的顶尖。

“新来的小朋友,应允承,我的人,给个面儿多担待着点儿”

“听到了吧,我带的小朋友随我,聪明。”

应允承的电话还没结束,李决放下手里的勺子,把食堂阿姨放在应允承面前的那罐冰镇可乐打开喝掉了。

李决在传言中对新人要求极严期待极高,但传言没说李决夸人也从不吝啬。

李决只回给应允承一个单词:Superb。

等到那拨人在三楼下了电梯,应允承想了想开口问:“您为什么不愿意接受采访?”

电梯是镜面,应允承提问完毕视线迅速转回直视前方也能看见李决侧头看他一眼。李决要去十一层的会议室,楼层号跳到就九的时候他说:“我为什么没去?我选了你啊。”

李决说:“当然啦,余子飞,每个小朋友都能看到独一无二属于他的星星。”

“李老师,这个哥哥怎么用女孩子的用的杯子啊?”

“因为哥哥可爱啊。”

拆装仪器的时候,应允承在想,他和李决站在同一片星空下,此刻抬头两个人看到的风景几乎相同,但借由放大数倍的镜片,也许他们看见的是完全不一样的星群。正如同一件事情,有人觉得美丽,就有人觉得无意义。

应允承眼睛还是亮晶晶的,神色认真,半点没有敷衍的意思,回答李决说:“做我们这一行,最浪漫的事应该是为喜欢的人命名一颗星星。”

“我发现的星星当然是不一样的,我能发现一颗星星的概率跟我能遇到真心喜欢的人的概率大概也差不多了。把发现的星星送给真心喜欢的人,这是应当的;但能不能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想要送他星星,却要看运气。”

“快睡吧,豌豆公主。”

挂电话之前,应允承开口问:“妈妈,真的是我喜欢什么人都可以吗?”

李决又想起来徐晋洋的问题,他的的确确答不上来应允承喜欢谁,但他猜,能被应允承喜欢,大概意味着会拥有一颗星星吧。

而获得这份殊荣的人,应该需要很多好运。

“好,不打针不输液,待会儿开好药我再带你去买包糖。”

李决那时候还年轻,大学挥别糟糕的家庭关系后在和苏煦的感情中获得开心与安稳,于是有了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乐观与勇气,后来回想起来是太天真了。

可李决有什么错?一段恋爱关系中能体会到的最好的,李决都让苏煦体会到了。

李决只是运气不太好,做对了无数选择题,却没有办法选对父亲。

“应允承,走的时候记得关灯。”

应允承想,他也有在一起的时候能让他感受到以前从来没有的情绪体验的人,他也有生气和不甘心,气没能和抱着水培蒜的人上同一节力学课。但这就是喜欢吗?

“二十年后啊,二十年后差不多可以去北欧自杀。”

这世界上有人叫他小应,有人叫他好好,也有人叫他应橙子,只有一个人,永远和第一次见面一样连名带姓叫他:应允承。

应允承简直要怀疑,叫全名是否是一种咒语,功效是摄人心魄。

帐篷里没有灯,李决看着应允承,只觉得他眼睛十分亮,总感觉下一秒会哭。

眼睛亮晶晶的应允承问李决:“你有想起我吗?”

但李决没有应声。

应允承于是继续问:“你是同性恋吗?”

李决怕自己一开口,就会被吸入某种黑洞,而他并不知道黑洞的样子,里面可能是糖果泡泡,也可能是深渊万里。

“好了,应允承,游戏结束了。”

如果徐晋洋的想法是只有李决在面对应允承的时候能保持一颗平常心,那李决此时其实并不敢保证他的一颗心仍然放得如此平。

以前常常在上班的电梯里遇到应允承,李决在同样的时间来,却没有应允承踪影。李决偶尔又会再坐电梯返回一层,看下一趟是否能遇上。

他不知道听到整个故事的应允承究竟有怎样的心得体会,但从沙漠帐篷里的相处来看,有一些他认为的单方面的、可以克制的事情似乎在两个人面前摊开来了。

发送照片邮箱地址是李决留的,他非常自然地、没有犹豫地写错了一个字母。

这一刻当然十分美好,而且是不可复制的美好,但如果不能够永恒拥有,那也不必留下什么物证。

“你其实完全可以拒绝来太平山的提议。”

“我愿意跟你一起来。”

这样漂亮而矜贵,等闲人士不敢随便妄图拥有。

但李决今天竟然也想做梦。

应允承在他耳边小声说:“李决,我没当这是游戏。”

不不不。

李决在心里否认,这样好的事情,只会出现在游戏里。

吻住应允承的嘴唇的时候,李决心头的念头却是——应允承是很快要走的,他们总归要分开。

一万年当然太久,李决甚至怀疑和应允承未必能有一朝一夕。

应允承和江斯映不是没接过吻,李决嘴唇上没有甜味儿唇彩,到晚上了长出来的胡渣甚至有些扎人,应允承第一次吻同性,但并没有什么异样和不适。唯一的不同在于,和江斯映接吻,他不会这样双腿发软心跳过速。

李决猜测他应该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幸运,富贵与温馨有时候不可多得,应允承却样样盆满钵满。以至于要喜欢人,应允承都看起来比他有胆量。

爱意是应允承最不缺的,因为他一直在获得稳定供给,但如果李决要回应他同等分量,只怕要倾尽所有。所以李决举棋不定,要三思又三思才能后行。

应允承吃的药十分催眠,快要入睡前的松软神经最利于撒娇,等李决又兑好一杯温水,他跟李决说:“明天可不可以在去机场线先去吃龙眼冰?”

粤语站名报得快,他们又都听不习惯,等到发现过站的时候,已经过了石塘咀。应允承怀疑李决是故意不看导航提示,他表现得好像不太想下车,最后两个人干脆真的坐到了坚尼地城再返回来。

下车找店铺的时候,应允承到底没忍住拖住李决的手。

李决并不知道,应允承是否也像那场考试一样,意味着快乐与自由。

大一英语课上口语练习最顺畅的一次,苏煦问他答,讨论的主题是大学毕业之后你想要做什么。

那一分钟里他回答的,并不是此刻的人生。

李决讲得很平常,甚至很温和,应允承的表情也一点没变。

他拿着勺子把最后一点冰完完全全压碎了,冰在瓷碗里淌成水,他抬头笑着答应:“好啊。”

“江斯映,我喜欢上一个人。”

“怎么样,对方喜欢你吗?”

“喜欢。”

应允承知道答案,虽然李决从来没有说过。

“天啊,那你这不叫喜欢一个人,你这是谈恋爱啊,怎么样,接过吻了吗?”

接吻好像有过吧,但接过吻的人不应该这么快送对方去机场。

他在想念一个数千公里之外的人,漫步目的毫无成效地想。

拖着箱子那个人走过来,李决差点要回过头去看卫星是否在继续运动来判断时间是否奇妙地静止甚至倒退了。

李决开始怀疑也许他第一次见到应允承的时候就想这么做了——在他参与发射的卫星的见证下,他用力地、毫不客气地吻住应允承,这个两小时前刚下飞机、明明此刻应该在西海岸上课的人。

等应允承终于呼吸平稳,李决走到客厅开了灯,今晚第一次开口发问:“为什么回来?”

应允承却不说话了。

他只是看着李决,眼睛也许是因为刚刚的情动而显得更亮,带着一点点红,安静地、执拗地看着李决。

荣景说他是千千万万条选择摆在面前,但荣景不知道,他在千千万万条选择前面背过身去,偏偏要孤注一掷。

李决率先在这目光中投降。他又吻住应允承,没有进门时那么着急、用力,两个人调转一圈,像在跳舞,应允承靠着墙,不小心碰到灯的开关,两个人重新掉进黑暗里,接一串吻,一直转到李决的卧室里。

应允承对这生理快乐十分坦然,并无羞赧或掩饰,一切反应都直白地展现给李决看。等高`潮余韵过去,他跟李决说:“其实如果你想……”

齐齐攀上顶峰的时候,两个人都献出了活到这一刻经历过的最用力的拥抱。

他于是继续十分克制地、随时地想起李决。明明两个人从认识到现在时间也不长,季节都还没有真正更替完,却有非常多的画面、气味和声音可以成为想起李决的触发事件。

鬼使神差地,应允承回答:“我不想去美国了,我想留在国内谈恋爱。”

镜头再往左,李决出现在画面中,镜头停留的时间也许只有五秒,所有人都在鼓掌,李决并不在画面的中心,掌声里他笑着低头拿起了桌上的玻璃烧杯。

明天要买一张软硬适中的床垫,应允承是豌豆公主啊。

李决愿意把应允承珍视为童话故事里的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要做故事里的仆佣。

他那时候以为应允承是真的不要了。哪怕是他一直在讲游戏结束了,也是他时时刻刻提醒应允承航班就要起飞,但看到那粉色的杯子和其他杂物一起被收拾在塑料袋子里被归类为应允承的废弃物的时候,钝痛依然十分清晰。

研究所的一帮同事都爱说他心态好,徐晋洋一直啐他凡事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但李决那天把吊柜门开开关关数次,心想自己其实并不能很轻易地放下。

接起吻来才比较有真的开始谈恋爱的感觉,清晨的剧本既不应该是在研究所电梯间里礼貌克制无营养对话,也不是在港岛跳上铛铛车心跳过速浪漫过分,两个普通人的普通恋爱,无非是在快焦掉的吐司旁边接一个普通的吻。

钥匙开门的声音传来的时候,李决正在卧室里换床垫。他看一眼桌上的钟,下午五点二十八分,应允承正式成为他的室友。

有钥匙,对冰箱里的所有食物都享有共同所有权,睡同一张床的那种室友。

应允承认可父亲的观点,但他并不后悔做了这个选择。他试过克制、保持距离、收拾好行李搭飞机飞走,但这些努力都没有奏效。

何况这个选择导向李决,事情因此而变得不一样了。

应允承有点焦躁——中秋一年只有一次,谁知道他和李决能共度几个中秋?

事实上爱情带来的种种反应实在是难以捉摸,比如同样是睡觉,躺在双人床上什么也不做,也比一个人睡觉时心跳要快。

应允承每次说“好啦”,李决总觉得心跳要漏一拍,一下子没忍住凑上身吻了他。应允承的的确确像一颗新奇士,甜腻饱满而汁水充足。

李决其实并不迷恋接吻,做完填字游戏本来该开始看推送的当日文献了,但他拿应允承也没有办法的。

李决平时再是留给众人冷静自持的印象,在应允承面前偶尔也有开屏的冲动。

“陈琢是江斯映的偶像。”

李决转过头笑着看应允承,一副放松的神情,“是吗?我是陈琢的偶像。”

应允承喜欢李决得意的样子,就像是全家人一起看直播的时候,李决在一堆鼓掌的人里笑着低头拿烧杯,他总有种轻描淡写的张狂。

应允承睁开眼睛,带一点儿水汽样的,神色里带着一点恐怕自己都没察觉的诱人。李决在应允承的眼睛里看到自己,小小的倒映着,初中物理就能讲清楚的小孔成像,他看到应允承的眼睛,盛着爱意,爱意里是他。

李决还想叫应允承宝贝,但李决叫不出口。

“李决。”

“嗯?”

应允承说:“我今天开始永久弃赛,你可以终身卫冕了。”

他和应允承的恋情称得上新鲜热烈,两个人刚刚第一次彻头彻尾探索完对方身体,但他一颗心被凉风吹透,最最动情的时候也有根弦紧绷:应允承也许迟早也会走。

“就是好像什么你都不牵挂,我知道很多人会说自己无欲无求,但越是这么说的人其实越有想要的东西,只不过装作不想,但你是什么都不说,却也是什么都真的无所谓。”

李决低着头把手里还剩了三分之一的烟抽完,最后一截烟灰掉下去的时候,他说,“什么都无所谓啊——现在不是了。”

像是李决笑盈盈在晚会哄闹中讲二十年后可以去北欧自杀,这样的时候,应允承会想,这个人放在心上的人和事都那样少那样轻,如果能成为他在地球上所惦记的,应该很幸运。

一开始他只是觉得获得这份惦记的人幸运,后来他就贪心了,他想成为这份惦记。

分别之后李决走出一小段又没忍住回头看,应允承的背影融进满地金黄落叶的秋天里。

五十年一遇的夏天也彻底过去了。

李决怀疑五十年后自己恐怕也还会清楚记得这个夏天的一切。

李决发明了一种新的双人模式,他负责打怪、探险、吃金币,应允承只负责在关键时刻摘下月亮。

“李老师,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杀小番茄的事也做出来了。”

“李决,我怎么会这么这么这么喜欢你。”

所以你应该不知道吧?我在第一次看见你吃番茄的时候就想吻你了,宝贝。

李决想过了,大项目八年一次,而能碰到应允承的夏天,新闻上说过,五十年一遇。

应允承打断这礼尚往来,直接宣誓主权:“一一,李决和我在谈恋爱。”

“一一,如果我现在发现一颗小行星,这颗星星的名字会是李决。”

“苏煦,以前冬天晚上去湖边,你总要下去踩两脚冰,每次我们都不知道这次会不会真的就碎掉了,每一天,很快乐,但也真的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现在你看到了,有的人,可以住在北纬四十度湖面也不结冰的冬天。”

李决说:“结冰的湖,踩上去冰有可能碎掉也有可能不碎。寒冬不结冰的湖珍贵又漂亮,但踩上去就只有沉没。”

真正在神佛面前,李决察觉到自己其实也有诸多贪愿。徐晋洋好几次几乎要直白地骂他没野心、不懂得争取,但李决一直清楚自己并非无所求,只是他所求的,没有办法说出口。

现在他在毗卢遮那佛面前,他能够祈求这三尺之上的神明保佑他和应允承吗?也许他和应允承这件事本身就不为神佛所理解。

李决在蒲团上跪了两分钟,最后只拿一件事托付神明:希望应允承永远做世上最快乐的橙子。

不去不来心头有愿月已圆。

那天应允承几乎倒床就睡,李决躺在旁边,尽量克制自己的声音和动作,等到觉得应允承已经睡熟了他才开口:“你可永远不要因为我难过。”

应允承在那一刻有个很荒谬的想法,他想跟李决公开地、光明正大地恋爱,想要跟涂雅欣说,这个曾经并且也许现在还在被很多很多人崇拜的人,是我的人。

需要争取的事情李决就不想要了,要争取就意味着你要被选择,李决不愿意被选择。

应允承看着他的时候,李决头一次确信自己也在被毫无保留地爱着。

他当然相信李决和陈琢之间什么也没有,但他对李决的占有欲似乎也比他想的还要不可控。

他还没有告诉应允承他也要去美国,所以他大概可以落地之后拖着行李直接去敲应允承的门,看应允承表演一秒之内失落变开心。

李决很少对未来有什么确切寄望,但他想过很多次下一个夏天。

李决已经过了看童话的年纪,也不相信“救赎”二字。如果因为糟糕的家庭关系和不正常的性取向他已经堕入百里深渊,他并不希望找到一个什么人可以把他拉回地平面,他不希望被拯救、被改变,也无意要整日生活在热带的玻璃花房——如果那个人可以陪他一起下坠,那才是最好。

他看着应允承,他在同一天内再次意识到自己的自私,他明明本该希望应允承最好是这辈子永远都无法对痛苦产生同理心,但他希望时间回到十分钟以前,应允承最好什么都不要说,只需要借给他一个安静可倚靠的肩头。

周末的早上和应允承去逛附近的传统菜市场,拎着新鲜的蔬菜和鱼坐在市场的早餐摊喝粥的时候,李决感到一种非常普通的、俗气、麻痹人野心的幸福感。这一刻他既不背负任何锦绣前程,应允承也不是什么豪门宝贝,一顿早饭只用不到五块钱。他在心里想去他妈的美国北京,任何地方他都不想去,他想要而今现在。

下午跟江斯映聊天的时候,他隐约表露出了一点任何城市他都愿意跟着恋人去的意思。江斯映提醒他说:“你可别犯蠢,该干嘛干嘛,再喜欢也不能把自己前途搭进去。”

过了一会儿又发过来一句话:“你是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欢她吧?”

江斯映仍然不知道应允承的另一半是同性。应允承并不急于在这个时候纠正她,只是很郑重地回复了一个“是”。

当初他们分开的导火索也无非是应允承不肯留在英国念书。江斯映还和他们共同好友讨论过,应允承这种人不懂得将就和退让,和他在一起难免辛苦。而江斯映现在知道了,应允承可以毫无原则地退让,前提是对方是他真心喜欢的人

李决有时候会假设,如果和应允承之间的一切可以从头来过,他会不会选一开始就答应徐晋洋、会不会再让自己第一次见面就心动、会不会跟着应允承去了太平山上。

现在李决知道了,重来一遍他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在别的地方,他哪里见过这样底气十足、不管不顾的爱呢?应允承是这样地会蛊惑人,带着他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李决意识到了李进明带给他的最深刻的伤害,既不是他小时候不留情面的责骂,也不是伤及身体发肤的几顿打。最可怕而难以治愈的,是他总在最接近幸福的时候想起李进明,而心底那个声音,也许是李进明的也许是他自己的,在他坠入快乐深渊前提醒他:“你不配”。

李决很久没有过的,对平凡生活中即将到来的某一天生出非常非常多期待来。

他和应允承彼此之间分享一切,但并没有什么恰当的理由去向第三个人打听对方。

李决想抽烟,但场合并不太妥当,他打开了房间的窗户,这里没有西北那种干脆冷冽的寒风,吹不走他的心事。

他并没有骗应允承,痛意迟早会消散,人最终都会从各式各样的痛苦中起身回归正常的生活。

李决希望相对论真的可以被证明,千千万万个平行时空,他只要占据其中一个夏天里的应允承就好了,在那之外的应允承,他绝不打扰。

为什么要改呢?李决想要问他的母亲:为什么一个脾气暴躁喜怒无常的人也可以为人夫为人父,为什么你可以忍受这样畸形的婚姻和家庭关系,而我不能爱上一个仅仅是性别不对的人。况且他爱的是应允承,能够爱上并得到应允承的爱,已经是爱情这个领域能够获得的至高无上的荣誉了。

李决却是心头的石头落了地。果然从昨晚开始的那种轻飘飘的、虚幻的感觉是留不住的,可笑的是他竟然真的为这种虚幻而开心过。他像是在吹气球,越吹越大,越大越想继续吹,既怕会爆掉,又抱着侥幸想也许还可以更大一点,而这一刻气球破掉了,他终于不用再小心翼翼地继续用力吹。

他无非只是希望又落空而已,而就连希望落空他也习惯了。

李决想就当是大家都在发梦吧,梦里不需要考虑性取向,不需要担心他在保密期内怎么去国外结婚,梦里也没有李进明和周静以及其他种种无法解决的问题,梦里应允承要什么,李决就答应什么。

知道他是被仙人掌扎了,小护士责备他不小心,李决就没忍住,辩解说“是家里的小朋友不小心。”

他说这话时带着笑,有种无可奈何的纵容,好像被仙人掌扎了是件开心事。

“李决很优秀。”

那沉默持续了一分钟,这个今天饰演父亲而非领导的人才回答他:“我知道,否则应允承并不会留意他。”

应修严在这时候对李决说:“你看到了,他并不是非你不可。”

应修严知道这话刻薄,他看过李决的档案,除了性取向,这是一个挑不出错的人,甚至如果李决恋爱的对象不是他的儿子,他都丝毫不会觉得性取向这件事是个错。但同路的人再好,他也不能放任应允承去走这条路。

李决猜测自己脸色应该并不太好看,因为连应修严看他的目光都变得温和了。他这时候其实很想要笑,他好像突然松了一口气,原来童话故事也是可以成真的,年纪很小的时候挨了打的晚上他会自己想象一个爸爸,活在脑海里那个爸爸是完美的、温和的、无条件地爱着他,现在他知道了,他并不是在漫无边际做白日梦,是真的有小朋友拥有这样的爸爸。

李决站起来,他对应修严说:“您或许不相信,连我自己也好像是刚刚才意识到,我对应允承的爱并不比您少。”

李决仿佛第一次想明白这件事。他想自己也许是被应允承误导了。应允承好像总是怕他会退缩、会软弱,所以永远表现得那么坚定、果敢和势在必得。但应允承或许不明白,他和他拿的筹码本来就不一样,光是站着不动等他走来,李决已经倾尽全部勇气了。

很早很早之前,坐在应允承对面不动声色看他用勺子碾碎一碗龙眼冰的时候,李决心跳得那么快,他那时候就知道这段感情里自己注定是会比应允承更伤心的。

李决没说话,站着也没动,徐晋洋又说:“李决啊,我们这样的普通人要选一样东西丢掉,爱情是最容易牺牲的了。”

李决觉得灰心。

他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去北京,但没有人信他,连应允承都劝他去北京吧。

应允承和应允承所代表的柔和、快乐的一切,才是他最最不能割舍的。

和上一次来沙漠的时候比起来,唯一的变化是想要为爱人发现星星的那个人成为了他的星星。

他洗了个澡,依然毫无睡意,但还是进了卧室。应允承在安稳的睡梦当中,李决几乎有冲动要叫醒他,问问他该怎么办,他说什么,李决全都答应。

但李决没有,他知道无论是谁来做决定、做怎样的决定,不管在一起还是不在一起,去北京还是去美国,做决定的这个人日后一定都会成为这段感情里的罪人。

躺到床上闭着眼,李决很漫无边际地想,如果之后还能有机会见到高中女同桌,他一定要跟她说,你当年真的不必为了不够好看的物理分数哭,世界上比物理还要难的事情太多了,难得连他都想要交白卷。真的,他不过只是想要和应允承至少再度过一个夏天吧,他们还没有在夏天接过吻。

李决抬头,看楼上属于自己的那间窗户亮着的暖黄灯光,应修严说话的时候他一直在出神,他想干脆挂掉这通电话,上楼去收拾好行李问应允承愿不愿意跟他私奔,如果不愿意,那就用力吻到他讲愿意。

“应允承,你不要等我。”

“好,我答应你。”

应允承这一刻好像顿悟,他有多喜欢李决呢,原来是这样喜欢,喜欢到李决跟他提分手,他还为李决的一声咳嗽而揪心。

应允承听到这话笑了,钟一贺原本还想帮李决辩解,应允承说:“我知道,你说的我都相信。我挺开心的,所以李决跟你说过我们的事吗?我一直以为没人知道,没人知道就麻烦了,以后回想起来没有证人都怕自己是在做梦,好在你知道。”

应允承上车后迷迷糊糊想睡觉,半梦半醒间说了一句:“妈妈,我难受。”

应允承吃着小馄饨,从李决在阳台上跟他谈话那个晚上开始收住的情绪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他没出声,但半碗馄饨吃完抬头的时候,两颊都是泪痕。

应允承想到西北,和他现在周围的一切相比,的的确确是换了人间。

这个人间是再没有李决的了。

我不可能去骗哪个真心喜欢我的女孩子啊,跟同性好像也没有办法在一起了,你总说我不是个同性恋,也许你是对的吧。偶尔想起你,其实没有那么难过。

只是不会再喜欢别人了。

李决还是笑着看她,过了一会儿问:“那你现在还为那段感情伤心吗?”

周雅萌摇摇头:“不会啊,我还年轻嘛,一定会出现别的让我喜欢的人。而且后来冷静下来想,我爸爸妈妈总不会害我,他们当然也是希望我好。我当时要是去了四川,未必会比现在轻松开心。”

她直觉李决还有话没说完,等了好一会儿,李决说:“那就好,这样很好。”

李决找到了卖小行星冠名权的网站,电脑支付页面被接水路过的周雅萌看到,周雅萌皱着眉,带着点儿疑惑又怕李决被骗了的心情问他:“李工,你知道这种冠名不作数的吧?”

李决当然知道这不作数。

他只是需要一处容器存放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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