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时代陈清扬最后写的材料(《黄金时代》——做羞羞的事,写羞羞的交代材料)
到一定年龄的人看书,往往看不了多久就会打瞌睡,但看王小波的《黄金时代》就不会。
俏皮、趣味、反讽、有时又带着些许“贱贱”的文字,让人赏心悦目。更重要的是,男女主通篇都在做羞羞的事,看得人面红耳赤,欲罢不能。
其实看完王小波的《黄金时代》有一段时间了,却一直不敢下笔,因为师兄始终认为没有读懂。总不能我也写一篇“羞羞”的感言给大伙吧。虽然后来又回过头再读,再去琢磨,感觉可以写一写了,我仍然心怀忐忑,担心解读肤浅。
不过不能顾虑过多,每一本经典都是耐人寻味,不同年龄,不同经历去读,总会有不同感想。好比西游记,你在十五岁,二十五岁,三十五岁或者四十五岁去读,你读一遍、两遍、五遍十遍,每一次的感受和认知一定不同。
闲话且住,言归正传。王小波何人也?
王小波1952年生于北京,学者、作家。代表作品有《黄金时代》、《白银时代》、《青铜时代》、《黑铁时代》等。先后当过知青、民办教师、工人。1978年考入中国人民大学,1984年赴美匹兹堡大学东亚研究中心求学,后获硕士学位。在美留学期间,游历了美国各地及西欧诸国。1988年回国,先后在北京大学,中国人民大学任教。1992年9月辞去教职,做自由撰稿人。
王小波1982年开始写《黄金时代》,历时多年,期间还反复修改,用他自己的话说,再也没有一个字可改了。但在内地直到1994年才发表出版。
1997年4月11日,王小波因心脏病突发辞世,年仅45岁。
有过知青经历的王小波在家里排行老二,所以他的很多小说主人公取名都叫王二。
王二21岁的时候知青下乡在云南插队,当时陈清扬26岁,在另一个生产队当医生。陈清扬非常漂亮,身材也好。那时她老公蹲监狱已经一年了,所以很多人八卦她是一只“破鞋”。看到因腰痛过来打针的王二不像其他男人没病也故意过来找她看病,觉得可以交流,就想让王二帮忙证明她并不是破鞋。
王二可干不了这事,让他坐实破鞋这件事,他倒是乐意干。所以在一来二去的交往中,陈清扬不小心着了王二的道,被以“践行伟大友谊”之名忽悠着与王二做了“羞羞的事”。
那天晚上我把我的伟大友谊奉献给陈清杨,她大为感动,当即表示道:这友谊她接受了,不但如此,她还说要以更伟大的友谊还报我,哪怕我是个卑鄙小人也不背叛。我听她如此说,大为放心,就把底下的话也说了出来:我已经21岁了,男女间的事情还没有体验过,真是不甘心!……
这下陈清扬真的成破鞋了。不过她丝毫不在乎,反正一直被说成破鞋,那不如真的就做破鞋吧。所以接着王二被三闷儿他娘一板凳打昏过去时,她披头散发眼睛红肿地就从山上奔下来,哭喊着让王二别怕:你要是瘫了,我照顾你一辈子。这已经直接当众宣告自己是破鞋了。
后来我才明白,她对被称作破鞋一事,始终耿耿于怀,既然不能证明她不是破鞋,她就乐于成为真正的破鞋,就像那些被当场捉了奸的女人一样,被人叫上台去交代那些偷情的细节。等到那些人听到情不能持,丑态百出时,怪叫一声:把她捆起来!就有人冲上台去用细麻绳把她五花大绑,她就这样站在人前受尽羞辱,这些事一点也不讨厌……她丝毫也不怕成为破鞋,这比被人叫做破鞋而不是破鞋好得多,她所讨厌的是使她成为破鞋那件事本身。
自从那次“践行伟大友谊”之后,羞羞的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他们逃跑过,跑到无人知晓的后山生活了一阵子,继续“敦伦”伟大友谊,怎么敦呢?各种花样:正着敦,反着敦,侧着敦……后来又回来,开始时不时被叫过去批斗,然后每次被批斗后,陈清扬总是性欲勃发,必定要好好的“做一回”。有一次被一个领导要求写交代材料时,领导让交代一下案子,好吧,居然是案子了。“我和陈清扬在饭店里又做了一回案,那里暖气烧的很暖,还装着茶色玻璃,我坐在沙发上,她坐在床上。聊了一会儿天,逐渐有了犯罪的气氛……”(此处省略100字)
最后我们被关了起来,写了很长时间的交代材料,起初我是这么写的,我和陈清扬有不正当的关系,这就是全部。上面说这样写太简单,叫我重写,后来我写我和陈清扬有不正当关系,我干了她很多回,她也乐意让我干,上面说这样写缺少细节,后来又加上了这样的细节,我们俩第四十次非法性交,地点是我在山上偷盖的草房,那天不是阴历十五就是阴历十六,反正月亮很亮,陈清扬坐在竹床上……(此处省略300字)。
没错,那个时候上面要求写交代材料,还要写细节,要一直写到领导满意为止,谁叫你王二文采好呢,写出来的细节让领导看了“赏心悦目”啊。就像当初王二和陈清扬被拉过去批斗,场部和附近生产队来了几千人围观,是所有批斗里最热闹的,因为陈清扬长得好看,而且被绑起来时线条毕露。
日子就这样没羞没躁,干活,批斗,写材料,“作案,敦伟大友谊”……转折出现在一次陈清扬写交代材料:
最后,陈清扬写了一篇交待材料,没给我看,就交到了人保组。之后就再也没让我们写材料,不但如此,也不叫我们出斗争差。不但如此,陈清扬对我也冷淡起来,我没情没绪的过了一段时间,自己回了内地。她到底写了什么,我怎么也猜不出来。
再次见面已经过了二十年,陈清扬有了一个女儿在上大二。再度重相逢之后,他们仍然去饭店“做了一回案”。一起回忆了从前,那时的陈清扬变了不少,穿着薄呢子大衣,高跟皮鞋,带金丝眼镜,像个公司职员。而王二却还是老样子:饿纹入嘴,眼窝下乌青,穿过了时的棉袄,蹲在地上吃不登大雅之堂的卤煮火烧。
王二也不是完全没变:进了房间知道伸手帮她脱大衣,变得文明了。
这次之后,陈清扬就坐火车走了,以后再也没有见面。故事到这里也戛然而止。
《黄金时代》故事虽然不长,却有很多条线相互交错,二十年前和二十年后、明线的没羞没躁的生活和暗线的二人之间的关系和感情变化……
在叙事上,作者也没有完全的时间顺序,仿佛这里说几句,突然到那里了,说着说着有突然回来继续讲。这种跳跃穿插的风格在王小波很多小说里都能看到,不过文字的趣味性让小说非常具备可读性,就算不去深思作者的思想诉求,也能感觉到其跃然纸上的倔强和傲娇。
回到小说中,为什么陈清扬写了那次交代材料后,上面便不再要求继续写,也不再继续批斗呢?为什么那之后陈清扬便冷淡了起来?她那篇交代材料里到底写了什么?
这些疑问,王二也不知道,也从来没有去想。听说了陈清扬上大二的女儿,王二也矢口否认自己就是爸爸,因为那一堆堆大号避孕套就是最好的证明。
然而,或许想明白这些问题,对《黄金时代》的理解又会大大不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