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德纲说的不是所有虫子(不是所有的虫子都能变成蝴蝶,因为有的是他娘的蛆)
我叫柯利汶,是一名马国的导演
按照常理来说,拍摄执导的机会非常难得,像我这种初出茅庐的小人物,一般只能跟着剧组混几个作品,挂几个名头,慢慢的才会有人相信我,叫我做总导演。
实际情况也的确如此,2014年拍了个短片之后,我就在影界几乎没干什么实质性工作,主要就是跑跑龙套,打打下手积累经验和人脉。
在这个时代,我想任何一个行业的年轻人差不多都是这样子,即使他有着天大的才能,就算他第一部拿出手的作品就能入围奥斯卡奖,资本也不会冒险给他太多机会。
更不巧的是这个世界人太多,所以每一个人这辈子总有一部分时间用于无意义的蹉跎。
我有个朋友,冲国的导演叫陈诚思,电影圈子不大,你如果在这个行业里面混迹几年,应该也会认识很多知名的青年导演。
2018年的某一天他找到我说,我们来拍部电影吧,拍个真正好看的片子。
对于不同的人来说,好看的电影大都相似,但是难看的电影却各自不同。这就是为什么一个导演最容易拍烂片儿,因为艺术是有规律的,规律就这么几条,但是违反规律的方法可以千奇百怪。
虽然听起来有点怪异,但是在这个世界上,办错事情比办对事情要容易得多,毕竟想要做对一件事情的方法只有那么几种,而做错事情的方法可以千奇百怪。
我十分感激陈诚思,一般来说像我这样的小人物还要继续在业界摸爬滚打个四五年,多做几个场副导演,执行导演之类的下脚或,才会有伯乐赏识,之后凭借才能,一屁股在总导演的位置上坐的安稳。
陈诚思那天和我一起在酒吧一边抽烟一边探讨剧情。
我问陈诚思想拍一部什么样的电影,陈诚思很不好意思地同我讲,是翻拍。
我能够从他的哂笑当中读出他的意思,他明白这样有点屈才,但是电影行业的特殊就在于每一个镜头每一个演员都要花很多钱,所以导演不能够想拍什么就拍什么,要看投资方想上映什么。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导演很大程度上是投资方的工具人
我说,好,你要拍什么电影?
陈诚思告诉我,投资方已经买下了印国电影《错杀瞒天记》的版权,这部电影在印国本土很成功,在电影圈也比较出名,所以翻拍又稳妥又容易出彩,激烈的剧情冲突和紧凑的逻辑争斗,让观众足以在两个小时的观影体验里边获得超乎寻常的叙事快感。
“但先别高兴得太早,我有话要跟你说。”
陈诚思问我,你知不知道冲国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他几乎没打算让我自己回答,随即继续自说自话。他说在这个社会里,到处都有防御塔,和游戏里面不一样的是有些防御塔是显性的,有些防御塔是隐性的。
生活就是一场冲塔,所以叫冲国。
这些塔遍布在整个社会生活里面,打算让所有人都生活的规规矩矩。但是对文艺工作者来说,【规规矩矩】是一个烂词,守旧基本上和死亡等价。
所以无论是搞文艺工作也好,搞媒体也好,几乎每一个人无时无刻都要作好冲塔,而后被防御塔劈头盖脸暴打一顿的准备,这还不算完,最要命的是有些防御塔是隐形的,就相当于考试没有画范围一样,不但你自己冲过了才会知道塔在哪,也很难保证你下一次不会冲塔。
有很多导演冲过塔,被塔打的灰头土脸,比如凯歌陈,比如文姜,又比如烨娄,电影不允许上映还是小事,有些时候防御塔会直接针对他们的导演身份开炮,叫他们在冲国做不成导演。
【可我是马国人,冲国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在冲国拍戏,你能有什么办法?这就是冲国。”
老陈说,即使防御塔的分布神鬼莫测,你也能从中寻出一些规律来。
比方说田壮老先生的《红风筝》,就属于没有正面攻击,但是电影里面普通人过得不好,不符合某些精神,直接禁拍十年。
又比如说,选演员的时候也要小心再小心,尤其要问出他们有没有不良个人嗜好,之前有个叫黄海的演员出了些个人问题,电影就直接无法上映,因为有问题角色。
老陈说这也是最难防范的一种情况,很多时候电影都拍完了,演员就出事儿,让人防不胜防,所有的投资和心血都打水漂,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拿演员的错误惩罚导演和剧组。
所以在冲国做导演是一项技术活,你永远不知道防御塔的攻击范围有多大,防御塔的攻击力有多强。
最要命的是你连什么地方有防御塔都不知道,哪怕电影已经拿到蛇标定档上映,都有可能被突如其来的防御塔打的七零八落。
老陈拍拍我的肩膀,同我说,没事,一代代导演都是这么过来的,冲嘛,就是一股子冲劲儿,冲过去就过去了,大不了你送了塔还能回马国拍电影。
我点了点头,决定不再想这些屁事儿,而是专心研究剧本。
半个月之后我和编剧拿出了第一版剧本,因为是改编,所以进展很快,但老陈一见到剧本就把我拉到办公室,跟我说这剧本得改。
我问,这有什么好改的,印国版本那么成功,做点本土化把故事背景移到冲国不就得了吗?
老陈说,这就是你不懂的地方,这剧本反映的是官二代横行霸道,父亲为了保护家庭错杀强奸犯,最后瞒天过海。
这故事很好,冲突性很足,但是最重要的一点是故事不能发生在冲国。很多人都倒在这座防御塔前面,凡是黑暗的故事挪到国外拍就不会被防御塔暴打。
【那主角怎么办?】
“冲国电影,还是要冲国人做主角,但是这个故事,背景一定要在国外,这是铁律!”
我一时间有点找不到方向,这么吊诡的规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我咬了咬嘴唇,计上心头。
“别耍小聪明,你一咬嘴唇我就知道你想交假剧本给上面,不是没有人这样干过,死的很惨,还是个知名大导演,那部电影叫《王霸别姬》,后来是拿了大奖,给冲国争了光才特批的。”
我叹了口气,收拾起桌子上厚厚一摞剧本,准备回去修改。
老陈又叫住了我,他说这剧本还有一个最大的漏洞。
“瞒天过海,这件事情本身不好。”
我都听傻了,这影片剧本本来改编自《错杀瞒天记》,故事的核心就在于如何瞒天过海,消解这一最大的冲突影片就变成流水账,没有任何观赏的价值。
老陈说,冲国电影最大的特点,就是好人必须有好报,恶人必须有恶报,所以好人做了坏事也必须受到惩罚,最好受害人和加害人完成了身份转换之后,握手言和,一起展望未来。
比如《药神不是我》就一定要关监狱,《新迷宫》的最后也是强行自首。
【我可以把结尾改成双方握手言和,男主角放弃他舍弃性命为之保护的家庭而傻逼一样地自首,但是所有人都会说这是一部烂片,最后十分钟毫无正常人的逻辑而且正确得令人作呕,影片也不可能成为一个又讽刺又痛快的复仇故事。】
“在冲国,讽刺,痛快和复仇故事这几样东西本来就不存在。”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很多冲国导演拍不出好电影,因为在这里,很多时候,电影好不好不是导演说了算,哪怕我是马国人,也不得不照这套诡谲的规矩行事。
在这种环境里边想要寻找优秀作品,就像在厕所里边蹲着而渴望蝴蝶,厕所不是蝴蝶的生活环境,成长出来的只能是苍蝇。
于是乎,我在电影里面加了个彩蛋,是《肖申克的救赎》当中一句台词
【高墙囚你于其中,最开始你恨它,随后习惯它,最终你再也离不开它】
顺便,我把电影的名字由《错杀》,改成了《不是所有的虫子都能变成蝴蝶,因为有的他娘的是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