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哥诗人帕斯的太阳石全文
奥克塔维奥·帕斯
墨西哥诗人奥克塔维奥·帕斯(1914-1998)被认为是拉丁美洲最早与东方文化进行实质性交流的诗人之一,也是首位翻译中国诗歌的墨西哥翻译家。这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曾在《双重火焰》一书中写道:“诗歌是中国留给世界最伟大的文化遗产之一。”
从墨西哥首都墨西哥城南部向东出发,穿过平静但富有活力的圣安赫尔区,步行大约半小时,就能到达科约阿坎区的“阿尔瓦拉多之家”,一座有着红白相间外墙的古老住宅。在这里,帕斯度过了生命最后的时光。展开帕斯的文学生涯画布,眼前所见是中国诗歌在其中绘出的绚烂图景。
与中国诗歌相遇
1914年,帕斯出生在墨西哥城一个知识分子家庭。出生后不久,帕斯随母亲一同搬到同城的祖父伊雷内奥·帕斯家中。房子坐落于米斯科阿克区,那里历史底蕴深厚,当时被称为繁华城市中的“避风港”,墨西哥当代作家胡安·比略罗、智利女诗人加夫列拉·米斯特拉尔都曾在此居住。
米斯科阿克在帕斯的童年与文学作品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他和朋友们在这里一起上学、打篮球、去家附近的电影院……最重要的是,身为记者与作家的祖父伊雷内奥把自己的藏书向帕斯开放,为他走上文学道路并接触中国文学埋下伏笔。
1951年,帕斯与东方文化正式相识。这一年,他受墨西哥外交部派遣前往印度,并在后来几年先后担任墨西哥驻日本和驻印度大使。中国、印度、日本等国文学陪伴帕斯走过在遥远东方担任外交官的日子,也吸引他翻译了大量东方文学。在帕斯笔下,庄子、杜甫、王维、苏东坡等名家作品被译成西班牙语,在远隔重洋的美洲大陆落地生根,多年来长期钻研中国文学也滋养了他作品中独特的东方韵味。
1968年,帕斯因不满当时的政府行为辞去驻印度大使职务。
“渔夫的歌飘荡在静止的岸边,王维酬答张少府,在其湖心的茅庵中,然而我却不愿在圣安赫尔或科约阿坎有个智者隐士的居所。”结束多年外交和国外旅居生活后,帕斯回到家乡,借用王维作品意象,写下长诗《回归》。在唐诗《酬张少府》中,王维表达了对朝政感到失望、抱负无法实现、宁愿寄情山林的情感。王维一定想不到,他的故事将在千年后引发一位异国诗人的共鸣。
跨越语音的藩篱
尽管从未踏足中国,帕斯却能以文学为翼在这个东方古国遨游。在一场关于东方文化的电视访谈中,帕斯谈及对中国哲学思想的认识,他念起自己翻译的五言绝句《鹿柴》,诗中幽静、空寂的境界令他着迷,现实与超现实统一的禅修境界令他神往。
帕斯在选译集《翻译与消遣》中专设“中国”一章,收录了包括《鹿柴》在内的大量中国诗歌与散文。
由于语言差异,对于20世纪的拉美读者来说,在中国诗歌深林中探索十分困难。对于未系统学习过中文的帕斯来说也是如此,他翻译中国文学时主要参照英语与法语译本,作为这项事业的先驱者之一,几乎没有西班牙语资料可供参考。
不过,语言的藩篱没有阻碍帕斯以自己的方式认识中国。在墨西哥汉学家弗洛拉·博顿看来,帕斯能够读懂中国文学思想,主要依靠他作为诗人的直觉与长期积累。
我们常说“诗无达诂”“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位哈姆雷特”,不过在学界看来,帕斯对中国诗歌的翻译会尽量捕捉原作者的内心想法。墨西哥作家阿尔贝托·鲁伊·桑切斯表示,帕斯翻译时会首先了解作品内部逻辑,并沉浸在诗歌背后的历史文化与诗人创作境况里。
在翻译杜甫的《春望》时,帕斯在短短八行诗句后附上了近两页评论注释,描述安史之乱背景下唐朝国破家亡、战乱分离的景象,尽量把杜甫的兴衰感慨与凄苦哀思传达给拉美读者。
在中国引发回响
1998年4月,帕斯因病去世,永远放下了手中的笔。
不过,帕斯的故事还未结束。在数十年文学生涯里,帕斯用诗歌与散文拉近了墨西哥乃至拉美与中国的距离,如今,他的诸多作品也已被译成中文走进中国读者的书房。
1991年,帕斯作品的第一本中文译本在中国出版,随后《孤独的迷宫》等一系列作品走进了中国读者的视野。2015年,帕斯的诗歌走进上海地铁车站和车厢内。“一棵晶莹的垂柳,一棵水灵的黑杨,一股高高的喷泉随风飘荡,一株笔直的树木翩翩起舞,一条弯弯曲曲的河流前进,后退,迂回,总能到达要去的地方。”帕斯代表作《太阳石》等诗歌被摘录印在车厢壁和扶手上,让市民品读到来自远方的文化作品。
回到现在,要是帕斯看到自己曾通过文学畅想过的东方国度,如今许多中国读者像他热爱中国文学那般品读着自己的作品,他又会写下怎样的诗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