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格尔的名言语言是人存在的家园(海德格尔:存在、理解与语言)

2023-09-10 22:29   geyange.com

海德格尔的名言语言是人存在的家园

作者彭富春|节选自《海德格尔与现代西方哲学》|《华中师范大学学报》1999

现象学在根本上规定了海德格尔的思想道路。但是,什么是现象学自身?它的名字已经表明,它是关于显现的科学。不过,显现什么?它显现事情,因此,它召唤“走向事情本身”,这个事情实际上是存在的另一个名称。

为什么要显现?这是因为事情遮蔽自己和被遮蔽。在此意义上,现象学只是并限定于现代的思想,因为事情和存在并不是古代和后现代的主题,它们要么关注于理性,要么关注于语言。正是基于现象学的现代性,海德格尔获得了其思考的出发点和回归点,并使他不能越过现代思想的边界。

海德格尔早期的“存在与时间”首先把握了事情本身,即世界,但是这个世界不是胡塞尔的意识的世界,也不是狄尔泰的体验的世界,而是此在的世界。然后,他将此在在世的结构的要素和整体揭示出来,最后并达到此在是走向死亡的存在这一根本规定。

中期的“艺术作品的本原”借助了现象学还原的方法,通过艺术作品的本性的揭示来显现历史性的真理。其思想过程是由物的分析到器具的分析,然后到作品自身的分析,从而指出,艺术是真理的发生方式,美是真理的自行设入作品,而作为世界和大地的抗争的真理正是存在的无蔽。

晚期的“哲学的终结和思想的任务”更是回溯到了现象学的本原,它追问了这样一个问题:事物的显现如何可能?凭借于对此问题的解答,它对于现象学的显现本身予以显现,并刻划了现象学的边界,亦即它所显现了的和它尚未显现的。诚然,现象学的任务是让事情显现出来,但是,显现之所以可能,是因为有光亮;而光亮则源于空地,它使光和影的游戏成为现实;但是,最本原的空地却是林中空地,因为它是去蔽,即在遮蔽的森林中敞开了一片地方。于是,唯有林中空地才使事情的显现成为可能。

正是在此,海德格尔将现象学引入了危机,因为他将事情不再理解为意识,而是理解为存在;同时,他也不复思考“思想的事情”,如“走向事情本身”这一原则所要求的那样,而是追寻“思想的事情的规定”,这个规定才是其思想的灵魂。当然,如果德里达既不谈论事情,又不谈论规定的话,那么,现象学就不是面临危机,而是已经死亡了。这是海德格尔自身不可能预料到的可能性。

当海德格尔说现象学的时候,他也在说解释学。但是,这并不是因为他既受到胡塞尔的影响,也采用了狄尔泰的思想,而是因为存在的显现过程本身就是存在自身的理解和解释。海德格尔早期的“存在与时间”中关于此在的理解和解释成为了解释学历史的经典文本,不过,这种理解和解释只是此在存在于世的基本模态之一,它是世界性的。中期的“艺术作品的本原”在思考艺术时,其根本问题已不是此在的理解和解释,而是存在的真理的自行发生,它是历史性的。晚期的“通往语言的途中”才摆脱了世界和历史的限制,并试图达到纯粹语言本身,不过,他在事实上并没有实现,所以,他自称只是“通往语言的途中”。

但是,海德格尔早期的解释学尝试是对世界性自身作更本原的探讨,他所理解的解释学既不是关于解释艺术,也不是关于解释本身的学问,而是首先对于解释本身进行“解释性的”规定。而这个“解释性”在古希腊的意义上并非解释,而是消息的带来,这正好促使他让存在显现出来。海德格尔后来甚至放弃了解释学这一说法,因此,他晚期的的语言问题可否看作是解释学哲学,却是值得怀疑的。这是因为海德格尔不再对于解释学,而是对于语言本身作了倾听,从而达到了语言的本原之地。

海德格尔早期将语言置于此在的理解和解释,中期认为语言是存在的家园,晚期甚至强调:语言是存在和思想的根据。这种思想的变化显示出海德格尔试图将现代的存在问题置换为语言问题,但是,他的问题在于,他又把语言理解为世界中的语言,这使他仍然被现代的暮影所笼罩。尽管如此,海德格尔在根本上已不同于解释学,只要解释学固守于“存在,理解和语言”的僵化模式之中的话。

伽达默尔正是这样的范例,他在其“真理和方法”中表达了哲学解释学的对于语言的基本信条:“语言是理解的存在”,这里,存在如同规定了理解一样地规定了语言。然而,一方面,我们已看到了海德格尔对此的否定,因为语言是存在和思想的根据;另一方面,我们听到了德里达的话语:文本之外,一无所有。

在此,存在已经不再存在了,如果按照伽达默尔的观点,这个没有存在可理解的语言可真是虚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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