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机机身的主要组成部分不包括
第一封信 细微处见高远
在林林总总的物质世界,宏大不能容纳于细小。而具有精神价值的领域,情形却不是这样:方寸虽小,包容巨大,假如你试图大中寓小,那么,大,将不复存在。
一个人,如果有远大的生活目标,这目标应当体现在各个方面,体现在看似微不足道的生活细节之中。在不为人知的场合,在偶然发生的事件中,时时处处须保持正直,这样,履行重大职责时,你才会始终诚实。远大的目标须贯穿人的一生,浸透他的一言一行。企图以卑劣渺小的手段达到高尚的目的,简直是南辕北辙,缘木求鱼。
有句俗话说,“为达到个人目的可以不择手段”,这样说是十分有害的,也是很不道德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长篇小说《罪与罚》生动地展示了这样的主题。作品的主人公罗季昂·拉斯柯尔尼科夫想杀死令人厌恶的放高利贷的老太婆,弄到一大笔钱,然后用这些钱实现他的伟大抱负,为人类造福。结果却事与愿违,他所承受的是内心世界的崩溃。目标遥远不能实现,罪行却真实而且具体。他的罪行是可怕的,没有什么理由可以为之开脱辩解。由此可见,想用卑鄙的手段去实现崇高的目的是一条走不通的死路。要做一个诚实正直的人,做事不论大小都应当以此为立身之本。
小中寓大这一条普遍的法则不仅适用于个人生活,也适用于学术研究。科学真理高于一切,这一点应当体现在科学研究的各个具体环节,体现在科学工作者的日常举止与言行当中。假如在科学研究中追逐“渺小”的目标,因而违背事实,故弄玄虚,自我标榜,不惜借助某种“外力”作为凭证,热衷于结论的“精彩”,那么,这样的学者不可避免地会走向堕落。也许,他不会立刻破产,但最终的毁灭是定而不移的!随意夸大业已取得的科研成果,或者稍稍背离事实,科学真理便失真、变形、走样,科学便不再成其为科学,而科学家本人或早或晚也就不再成其为科学家。随时保持远大目标,有始有终,态度坚决,无论做什么事,都会变得轻松而从容。
第二封信 青春与毕生
先上中学,后来上大学,那时候我觉得,我的“成年人的生活”必将换一个全新的环境、全新的世界,我的周围将是完全不同的另外一些人,眼前的一切,将消失得不留一丁点儿踪影……然而,实际经历跟我的想象却完全不同。我的同龄人仍然和我在一起。当然,并非所有的人都还活在人世:死神使许多人相继离去。
因此,应该珍惜青春,珍惜这美好时光直至衰迈的垂暮之年。青春时代得到的一切真挚情感要爱如珍宝,切记不要任意挥霍这笔宝贵的财富。青春时代得到的任何东西都不会不留痕迹地悄然隐退。青春岁月培养的习惯,会延续终生。青春时代学会的劳动本领——同样会毕生受用。习惯于工作,工作总是给你带来喜悦。对于一个人的幸福说来,这些都至关重要!最大的不幸莫过于一个人的懒惰,一再逃避劳动,永远不想付出努力……
凭借青春,可以判断人的晚年。年轻时养成的好习惯使生活轻松,而不良习气则会使生活增加坎坷与艰难。还有,俄罗斯谚语说:“从小珍惜名誉。”年轻时的举止都将保存在记忆中。好的行为将来给你欢欣与喜悦,坏的表现将来让你夜不成眠。
第三封信 择善而从最重要
人生最重大的目的是什么呢?我以为,是让善在我们的周围日益增长。而所谓善——首先指的是所有人的幸福。构成幸福的因素很多,生活不断地向人们提出任务,每次都必须妥善解决。可以通过细小的事情施惠于人,可以思考重大的善行义举,但大事小事不可分割。我曾经说过,许多事情是从小处做起,是从孩提时代开始,是在亲人们中间萌生的。
儿童爱自己的父母,爱兄弟姊妹,爱自己的家庭房舍。爱的范围不断扩大,依恋之情逐渐扩展到学校、村庄、城市,直至自己的祖国,这已经完全是一种博大深厚的情感了,虽然这情感不能就此止步,还应当继续发扬光大,把人真正地作为人来热爱。要做爱国主义者,不做民族主义者。你爱自己的家庭,没有必要仇恨别人的家庭;你是爱国主义者,没有必要仇视别的民族。爱国主义和民族主义之间存在深刻的区别。前者,强调的是对自己祖国的爱,而后者,强调的是对所有其他民族的恨。
出自善良愿望的远大志向从小事开始——愿自己的亲人幸福,这一愿望逐步扩大,就包括了范围更加广阔的内容。这有点像水面上的涟漪。水面的圆形波纹一圈一圈向外荡漾,波及越远渐趋微弱。而爱与友情逐渐增长,扩展到许多方面,却能不断获得新的力量,变得更加崇高,而站在爱与友情中心的人——则变得更加明智。爱,不应该是无意识的;爱,需要理智。这意味着,爱必须结合一种能力,那就是善于发现缺陷,善于向缺陷进行斗争,对待你所喜爱的人是这样,对待周围其他的人也应该如此。爱,必须同智慧结合,必须善于明辨什么是必要的应酬,什么是无聊和虚伪。爱,不能是盲目的。盲目的亢奋(这种情感甚至不能叫作爱)可能导致可怕的后果。凡事总爱激动兴奋的母亲,一味夸奖娇惯她的孩子,可能养育出一个精神残缺的畸形儿。对于日尔曼的盲目亢奋,导致了纳粹主义(“日尔曼高于一切!”是德国沙文主义歌曲的一句歌词);对于意大利的盲目亢奋——导致了法西斯主义的诞生。
智慧,是融合了善良的聪明。缺乏善良因素的精明是圆滑。圆滑难以持久地支撑局面,或早或迟会转过身来惩罚圆滑者本人。要知道圆滑随时需要掩饰,而智慧却是坦诚可靠的。智慧,从不欺骗别人,首先是不欺骗智慧者本人,智慧给智慧者带来的是良好的名声和长久的幸运,可靠的幸福,还有良心的平静。这种良心的平静在一个人的晚年比什么东西都更加珍贵。
“细微处见高远”、“青春与毕生”、“择善而从最重要”,是我谈过的三个命题。能否用一个词对三个命题加以概括呢?能。这个词就是:诚实!对重大原则保持诚实的态度,事无巨细都有所遵循。对纯洁无瑕的青春要诚实,对祖国要诚实,对家乡要诚实,对自己的家庭、朋友、城市和人民要诚实。诚实,归根结底,是对真理——没有矫饰的真理,符合正义的真理——保持诚实。
德·谢·利哈乔夫(Д.С.Лихачев,1906—1999) 俄罗斯科学院院士,杰出学者,俄罗斯文化基金会会长,具有国际影响的文化大师,被誉为俄罗斯知识分子的良心。有《古代罗斯文学研究》《文学——现实——文学》《古代罗斯文学的诗学》《<伊戈尔远征记>研究与它的真实性问题》《思考俄罗斯》《俄罗斯文化》《文化生态学》《艺术创作哲学概论》《沉思录》等著作。
俄罗斯科学院院士德米特里·谢尔盖耶维奇·利哈乔夫是当代最卓越的学者,俄罗斯文化基金会主席,此刻,他的著作《善与美书简》就摆在你们面前。这些“书简”没有具体的收信人,而是面向所有读者。首先是写给年轻人,学习怎么样生活,是他们所面临的课题,要走的道路相当复杂。
须知只有德高望重的长者才有资格提出忠告,否则便没有人愿意听从。
读完这本书,读者就知道他的劝告涉及生活的各个方面,让人从中受益。
这是一本充满智慧的书信集,是高尚导师的倾心话语,其才华在于循循善诱,擅长跟学生进行推心置腹的交谈。
这本书第一版出版于一九八五年,问世之后立刻成了图书馆的抢手书,关于这一点有不计其数的读者来信可做证明。
这本书信集翻有多种外语译本,在世界各国发行。
——俄文版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