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家关于死亡的看法 哲学家如何看待死亡

2023-04-24 15:18   geyange.com

哲学家关于死亡的看法

对死亡问题的追问和回答,使得哲学成为「思想的最后担当」。所有人都难逃一死,每一个心智正常的人都会在生命中的某个时候开始被死亡意识所折磨,但并非每个人都会对死亡问题作深度思考。如果你对死亡问题深感困惑,并决意去一探究竟,且无意求助于宗教,那么你可以走进哲学这个最后的精神避难所。按照古希腊哲人的说法,学习哲学就是预习死亡,也就是「为死亡做准备」。

任何关于人的问题,都能被一层层剥离,而剥离到最后,其内核一定是死亡。可以说,我们每天所做的几乎所有事情,其最终指向都是规避死亡。死亡问题的至关重要,使得所有哲学家都会对之进行深度思考,并对之发表自己的看法。从古希腊到当下,哲学家对死亡这个绝对超验的问题贡献了大量的回答,他们用笔把人类无处安放的死亡恐惧一把挑起,然后全都挂在了形而上的峭壁上。

伊壁鸠鲁认为:「死与我们无关。因为当身体分解成其构成元素时,它就没有感觉,而对其没有感觉的东西与我们无关。」他还强调:「我们活着时,死尚未来临;死来临时,我们已经不在。因而死与生者和死者都无关。」对伊氏的这种说法,周国平很是不以为然,他说道:「死的可怕,恰恰在于死后的虚无,在于我们将不复存在。与这种永远的寂灭相比,感觉到痛苦岂非一种幸福?」

恋生与畏死在本质上是同义语,对生命的恋栈就是对死亡的畏惧。我们习惯了存在,存在着的自我无法接受自我的不存在。存在的意图就是持续存在和永远存在,而不管这是否可能。但死亡却会终结我们的存在,这彻底违悖了存在的意图。死亡的无法阻止令活着的我们惊恐畏惧,终将死亡和化为虚无是我们一生最大的噩梦。死亡与每一个人都时刻相关且终生相关,这种相关是绝对性的。

齐奥朗就曾指出:「超然物外是对生与死的双重否定。谁克服了死亡的恐惧,就连生命也一并打败了。因而生命无非是这种恐惧的另一个称谓。」「对死亡的悦纳,是那些企图逃离死亡恐惧的人捏造出来的。若没有恐惧,死亡全无意义。只有在恐惧中,并且凭藉恐惧,死亡才得以存在,智慧化育出与死亡的和解~~这是一种最浅薄的面对终局的态度。」

我们之所以每时每刻都在规避死亡,正是因为我们恐惧死亡。恐惧死亡才是生命最本质和最真实的存在状况,保存生命与恐惧死亡,这两者实际上是一回事。我们的生命本能始终在要求我们在任何时候和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死,而死亡彻底违悖了生命本能。只要拥有正常的心智和正常的生活,就没有一个人愿意去死,没有一个人不是对死亡深怀恐惧。

然而,理智却告诉我们,我们一定会死。你我他都会在自己生命中的某一刻,花叶忽坠,落地成灰。这个世界终究会将我们删除,把我们一生的荣耀、耻辱和荒谬统统归零,让我们堕入永恒的死寂和绝对的空虚,即彻底化为虚无。理智使得我们不得不接受自己终将死亡这一事实,我们所应该做的,是像海德格尔所说的那样「先行到死中去」,海氏的「向死而在」才是生命应有的姿态。

再看看齐奥朗所说的:「倘若你天生具有对死亡的强烈预感,生命就会向诞生时刻逆行。它在一种次序颠倒的演化过程中重拾生命的所有阶段:你死去,然后你生活、受苦,最后你出生。或者,那是诞生于死亡废墟的一次新生?只有亲身体会过死亡之后,一个人才会想要去爱、去受难,并且再次降生。惟一的生命是死后的生命。」这一「未知死,焉知生」,远比「未知生,焉知死」高明。

曾经与死亡擦肩而过的人,应该最能共情齐奥朗的以下说法:「只有在命悬一线的时候你才真正活着。」「最爱生命的时刻,也是我感到最接近死亡的时刻,无以过之。只要我活着,就不允许自己忘记我会死;我殷切等待死亡,以便把它遗忘。」对于「认识你自己」,心智较高者无不用其一生来孜孜以求,而在云格尔看来:「记住,你将死去」与「认识你自己」具有同一性。

如果你总是记住自己终将死去,时常被死亡的必然性刺痛,那你就会从海德格尔所否定的那种常人的沉沦状态中抽身而出,去活出自己的本真。不与常人为伍,你会更在意自己的心智提拎。萨瓦特尔指出:「死亡的明证性,不仅使人沉思,还会将人塑造成一位思想者。」萨氏还说道:正是死亡,「急促地唤醒了我了解生命中事物的渴望」。死亡恐惧会转化为引擎,它会推动精神的前行。

死亡是整个哲学的逻辑起点,哲学就是死亡的震撼所激起的叫喊。没有死亡的惊心动魄,就没有对死亡的反思。没有死亡这个元点,就没有从这一元点发散开来的抽象思辨,也就没有本体论、认识论、价值论的体大思精。是终极关切催生了形而上学,终极关切就是形而上学。对死亡的深度思考,能提拎个体的思想向上跃迁,也使得人类整体的思想海拔越来越高。

如果死亡是意识和知觉的瞬间归零,而无意识和无知觉不可能体验死亡,那么,我们永远都不可能有死亡的经验,也就是说,我们直到死了都不知道死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死亡是个绝对超验的问题,对于死亡,活着的我们只能隔雾看花,在生中谈死,在有中说无,存在无法真正了解不存在。超验问题是无解的,但越是无解就越是让人过度思考,而过度思考终究会把问题拖入荒谬,让人眩晕在各种莫名其妙的呓语中。于是我们也看到,齐奥朗曾怀疑死亡是否是「一个弥天大谎」,而巴塔耶也曾说「死亡在某种意义上是一场欺骗」。

关于死亡,巴塔耶有段话,让人犯晕也让人着迷:「死亡,把我从一个杀死我的世界中释放,事实上把这个真实的世界封闭在一个死去之自我的非现实里。」这段话有点绕,我在理解和引申时也不免跟着它绕:貌似我的死亡是我在这个杀死我的世界里做了一次成功的密室逃脱,实际上死亡的我成了囚禁这个杀死我的世界并使之无法逃脱的密室。不妨再来个极简版:我的死亡是我被这个杀死我的世界杀死,我的死亡也是我杀死这个杀死我的世界。玩这种文字游戏,让我在讨论死亡这一沉重话题时也觉得开心。活着,就是在死亡的恐惧中依然各种欢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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