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方舟的高考作文 蒋方舟为何写不好高考作文

高考刚过，福州中考又来，前者无疑是教育界的春晚，后者至少也是一场元宵晚会。重头戏当然是作文，就跟赵本山的小品，再无视的人都要瞟上两眼，说上两句。这里面有“文章取士”的千年情结，但更多的是因为没有什么知识门槛（就算有，也被段子手们踏平了），谁都能评头论足――每年数学的压轴大题，据说全省只有几个考生能拿满分，为什么没有全民热议？因为叔叔阿姨们都看不懂题目。

我们杂志社已连续五年，在高考和中考当天，集中福州名校的高二、初二的精英来写同题作文，并请来几位省内语文界的泰斗作为评委。因为这个便利，所以有幸第一时间听到泰斗们对作文题的评价。今年的题目，他们总体上是认为不好（这几年来，似乎还没那道题能让他们集体点赞）， “槽点”在于给学生的思辨空间不大。高考的题目材料是“提到空谷，有人想到的是悬崖，有人想到的是栈道桥梁”，表面看似有两种思考方向，但很明显，“栈道桥梁”是应该歌颂的，“悬崖”是要批判的，所以是伪思辨。至于福州中考的《自律》，那就更是一根筋的题目了。

我觉得吧，作文题目的质量，其实是无法评价的。因为至少在目前，还没有一个评价的客观标准，大家都说不清“好”的作文题该长什么样，所以任何观点都难免主观。专家希望考题可发散的思考方向越多越好，可是考生却希望越少越好，像《自律》，一点审题难度都没有，多好。围观群众希望考题能够新颖得惊天地泣鬼神，但这样大放异彩的题目，可能会让很多考生“亮瞎眼”。今年安徽的题目“剧本谁说了算“，拿前不久宋丹丹和编剧的骂战做材料，就有人指责出题者没有责任心，因为那些不关心娱乐新闻的学生、没有条件上网的农村学生，可能会傻眼。

平庸的题目，会造成什么恶果呢？似乎也没有，反倒因为考生没有在审题上浪费精力，全力以赴地构思，更可能诞生“牛文”。2001年高考，全国统一考“诚信”，这题和《自律》差不多吧，却为我们带来了迄今流传最广的满分作文《赤兔之死》。今年福建高考的题目，的确会“逼”大部分考生走“栈道桥梁”，但发现“悬崖”奥秘的考生，就会找到不一样的境界。比如做事多留心“悬崖”的人，更有危机意识。又比如有“栈道桥梁”的空谷，说明走的人多，或许已没有风景，而无限风光在“悬崖”……

所以，评价高考作文题的好坏，意义何在？就算想臭骂一顿，可我们连命题者是谁都不知道。高考作文之所以让人牵肠挂肚，是因为这一篇文章写完，会决定很多人的命运――而这，才是应该改变的地方。

英语不久后改成一年多考，差不多是板上钉钉的事，但我觉得，最应该一年多次考试、取最高分计入高考成绩的，其实是作文。为什么呢？首先，用一道作文题，去评价学生九年乃至十二年的语文教育，是非常不合理的（据说日本高考没有作文这一项，是因为日本人认为作文是有个性的创作，不能用统一的标准来判断）。每个学生都有自己熟悉的领域，就像每个作家都有拿手的题材，你让韩寒跟莫言一起写高唐乡，或是让莫言跟韩寒一起写赛车，然后以此评判他们的写作水平，这肯定不合适。但如果有多次考试机会，可以试写多道题目，那“总有一款适合你”的概率就增加了，公平性与合理性也就大大提高了。

其次，写作特别需要状态。要知道，作文和其它科目的评判方式不一样，不是考你会不会（数学题你会就拿满分，不会就抱个大鸭蛋），而是考你写得好不好。常写文章的人都有体会，如果状态不好，可能傻坐一天也憋不出一个字――不是不能写，只是勉强去写，肯定写不出好文字。而一旦状态对了，比如让刚经历伤心事的人写秋天的雨，自然写得愁容惨淡、天地变色。但高考是“一生一次”，有没有状态你都得硬着头皮写去，然而李白也有“眼前有景道不得”的时候，更遑论十几岁一考生？所以很是听天由命。

其实这时候考生最适合写的作文题，应该是《做完前面一大波题目后你有什么感受》或是《谈谈你对出题老师的看法》，一定每个考生都下笔千言，字字如投枪匕首。要知道，两个半小时的考试时间，差不多有九十分钟，是要用来应付作文以外80分的语基题的。考生要为解释惜墨如金的文言文而愁肠百结，要为名著是非题里的蛛丝马迹而明察秋毫，要为阅读理解题里的深刻含义而条分缕析……等到面对那道光芒万丈的作文题时，实在是心已沧桑，甚至是力不从心，又如何能好整以暇地构思一篇有血有肉的文字？

而且，答前面试卷的状态，和写好作文的心态，完全不属于一个频道，考生就像刚干完挖煤的活儿，脸都没来得及洗，就要抱起古筝开始弹“高山流水”，实在是太分裂了。25岁就成为《新周刊》副主编的蒋方舟，九岁就出版了散文集，她参加高考那年，大家都盼着能有一篇风华绝代的满分作文问世，但结果却没有一点儿动静。后来据她说，她高考作文分数不高，因为根本没有写完。看来蒋才女就是累倒在挖煤的路上，到了该弹古筝的时候已手指抽筋，以致曲不成调。

所以，既然作文如此重要，是否可以单独进行考试，再计入语文总分呢？这样考生可以不受干扰地完全调整到“弹古筝”的状态，更能写出体现自己水平的文字。同时，写作时间也可以一致，不会因为在语基部分花的时间各有长短，而造成写作用时上的差异，蒋方舟式的遗憾就会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