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游戏的设定(《饥饿游戏》中的独裁者、反抗军与理想国)

2023-04-22 22:29   geyange.com

饥饿游戏的设定

隔了多年,终于把《饥饿游戏》系列电影看完了,詹妮弗·劳伦斯的演技能够打上良好的标签,虽然她的颜一直不在我的审美范围之内。她还让我依稀看到点罗莎·帕克斯的影子,在固化的体制之下,成为了一根刺破脓疮的针,引发了一场有关于阶级与权利的斗争。

斯诺的理想国

《饥饿游戏》一开始就给我们呈现出一个被设定好的世界,这个世界是沙漏形态的,顶层的人统治着总共十二区的底层人士,前者控制后者的职业、生产资源、活动范围以及对生活的认知。国王斯诺抹杀了十二区人民大部分的希望,却又通过饥饿游戏这么个方式释放出一道可怜的向上流动的小道。他认为比恐惧强大的只有希望。给一点点希望是有效的,给很多希望是危险的。只要受到控制,给一线希望是很好的。

但他没说的是,给出希望固然有利于统治,可前提是先得用绝望把人打趴下。如同拿起棒子把一个乞丐打个半死,然后在丢出一块冷硬的馒头,饿极的乞丐不仅不会怨恨,反而会感恩戴德。

在斯诺的理想国蓝图中,社会应该是有严格界限的,一部分人负责享乐与统御,一部分人负责生产劳作。两者之间不必要产生交集,就像是白天与黑夜那般永远不需要碰面,却能将一天二十四小时进行完美的分工,日日不息。但麻烦在于,人类并不是动物,对于其他十二区被奴役的人而言,永远存在“别人摸得,我摸不得?”式的不满。

其实,社会运转的规则是可以被设计的,但人心却无法被设计。于是,如何利用手中的权利与暴力去保持平衡显的尤为关键。

中国的政治家商鞅认为“民弱国强,民强国弱,故有道之国,务在弱民。”在商君书《算地》篇中,他写道“民之性:饥而求食,劳而求佚,苦则索乐,辱则求荣,此民之情也。民之求利,失礼之法;求名,失性之常。”

依照商鞅的认识,驭民最关键的地方在于得让民弱、民顺、民穷。专制君主最喜欢的制度就是一个一元化的社会,国家垄断大部分资源,人民成为打工者而非财产的主人。

事实上斯诺也是这么做的,詹妮弗·劳伦斯得依靠打猎维持生计,污水里的面包都算是无上美味。可见十二区的人民连基本的温饱都很难达到,相比之下,都城的人却享用着十二区人毕生都无法接触到的物质。在起义发生后,斯诺用半是畏惧,半是煽动的口吻说道:“他们是来摧毁我们的生活方式的。”

人类有史以来的任何制度都是建立在一群人剥削另一群人之上,从无例外。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另一部电影《雪国列车》中,列车尾部住着被奴役的底层人,统治者依靠着铁腕控制着这辆永动列车的平衡。但这种平衡永远不是底层人想要的,列车中的“贱民”想要烤牛排与找回自己的孩子,于是暴动发生了。

但《雪国列车》的编剧直到结尾才告诉我们,原来底层人士的暴动是上层人士刻意安排的,因为这样才能减少人口,让永动机减负。

这么看来,是不是有点像中国曾经实施的计划生育?通过限制人口的增长来达到让其他人生活的目的。实际上,人口一旦超过某个阈值之后,就既是资源又是负担。这个世界也从来不曾有既然马儿跑又可以不给马儿吃草的好事。

斯诺最大的失误在于,让体制的不平等达到一个极端,且过于依赖杀戮来维系他的统治。而在詹妮弗·劳伦斯获胜之后,她也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嘉奖,而是被迫要参与第二次《饥饿游戏》,她在那时候绝望的发现,规则制定者都是不讲信用的混蛋,屈服只能被当做可欺的玩具。

卢梭在《社会契约论》中写道:“对强力的屈服,只是一种必要的行为,而不是一种意志的选择,它顶多也不过是一种聪明的行为!”简而言之,斯诺从未在意志层面征服那十二区的底层人士,所以当鸵鸟们将头拔出沙子后,斯诺才发现这些该死的鸟竟然如此巨大。

十三区的横空出世代表着古旧体制的破裂,斯诺将目光放在詹妮弗·劳伦斯身上时却忽略了后院起火的可能。这其中固然有斯诺短视的原因,但也代表着并非所有的上层人士都认可斯诺的那一套,亦或者说斯诺这样的独裁者本身就是“怀璧有罪”。

朱丽安·摩尔所领导的施救国最终取得了胜利,可是她本人在审判斯诺的时候却被詹妮弗·劳伦斯射杀,新一代的独裁者还未展示她的政治手腕就这么以屈辱的方式死去。而实际上,詹妮弗·劳伦斯早就看出了朱丽安·摩尔的本质,这个对贫民扔下炸弹的女总统无非是另一个斯诺,一旦她坐上了铁王座,那么“饥饿游戏”势必重现,其区别无非就是十二区与王都的人换一下角色而已。

她不会想到詹妮弗·劳伦斯是一个如此不安分的棋子,她一直将其当做一个精神符号“嘲笑鸟”来看待,事实上也是,詹妮弗·劳伦斯无权无势,除了那乍看起来有用的知名度外,其余完全不值一提。詹妮弗·劳伦斯的作用已经发挥殆尽,只要最后对着斯诺射出那一箭,这种符号就变得可有可无了。是啊,等到汉高祖刘邦坐上至高无上的位置时,谁还在乎他曾经是否真的提剑斩过白蛇呢?

可是,就差这么一箭,斯诺流着血狂笑着这样的结局,他与朱丽安·摩尔都是失败者,黄泉路上终究不会孤独了。

其实,詹妮弗·劳伦斯从来就不想当名义上的救世主,相比于革命事业她更在乎亲人的安危。只是妹妹的死让她成为掉落在棋盘之外的棋子,最终导致朱丽安·摩尔的满盘皆输。但也因为朱丽安·摩尔的死,真正意义上的好国度或许才有可能诞生。

“他们”的理想国

《墨子·所染》中说:“染于苍则苍,染于黄则黄。所入者变,其色亦变,五入必,而已则为五色矣。故染不可不慎也。”

试想一下,如果王都的人也过的跟其他十二区的人一样,那么还会发生造反的事吗?当然是不会的。人心的不满大多源自于不平等的被对待,继而相互传染,最后形成一种势,能够毁灭一切的势。

墨子认为人的性格是极易被感染的。在第十一区“茹”死以后,詹妮弗·劳伦斯对着镜头伸出了三根手指代表着十一区,然后一个黑人中年人开始反抗,接着小规模的躁动爆发了。这也直接引起了游戏设计者更改了游戏规则,试图用爱来平息这种躁动。

然而,爱固然是一种强大的力量,却也是一种蕴含着希望的精神符号。詹妮弗·劳伦斯用爱的力量征服了王都的观众,更让其他十二区的人认识到反抗所能得到的受益。故而斯诺杀了游戏主导者,他在那时已经嗅到了不好的味道,且决心扑灭这种因爱而引起的星星之火。

卢梭说过“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中。”斯诺的做法是,在让十二区的人不自由的同时,又要给他们戴上无形的枷锁。他的理想国建立在绝对的奴役之上,一旦枷锁被打开,魔鬼的反噬会将他吞的连渣都不剩。

长久以来,十二区的人民生活在最为卑鄙的暴政之下,生活在恐惧之中,贵族们高举着形式主义的大旗,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他人的血肉。作为最高级别的政治家,斯诺设计的国度要远比商鞅来的差劲,如果他与机会读到《驭民五术》,或许就会有醍醐灌顶之感。

而在反抗军心中,真正的理想国首要做到的就是平等,所以朱丽安·摩尔只说过自己是代总统,从未明确的说自己就是至高无上的那个唯一。她表态将会通过选举决定未来的领导人,言下之意是将自己与斯诺区分开。

只是,朱丽安·摩尔骨子里仍旧有着传统贵族的毛病,诸如为了胜败可以不惜一切,试图用杀戮平息愤怒等等。事实上,在投放最后的炸弹的前几分钟,斯诺就已经有了投降的打算,可他还未来得及喊出口时,那些王都的居民就被投放的炸弹屠杀。连带着,权利以较为和平的方式过渡的可能性也被炸碎了。

孟德斯鸠在《论法的精神》里点明:“用残暴的法律惩罚残暴的罪行,国民性被凶残嗜血的刑罚感染变得愈发残暴,只有用更加残暴的法律来治理。法律本该成为医治社会的药,现在反而腐蚀人民加深弊病,这种败坏无药可救,因为病根就在药中。”

其实,以朱丽安·摩尔为首的施救国最终想建立的也只是另一个版本的斯诺帝国。她信奉风水轮流转的道理,提出用“饥饿游戏”来平息施惠国的民愤,试图将施惠国的民众变为另一个版本,且被情绪操控的“弱智”。

还是孟德斯鸠说的好:“一切拥有权力的人都有滥用权力为自己谋求私利的倾向;任何专制的国家的教育目的都是在极力降低国民的心智。”

当一个人只会依靠着剑与火枪来进行统治时,任何看上去强大的国度就像是泥足巨人,遇水即溶。

没有理想国

柏拉图认为一个充满正义和美德的国家,应该由立法统治者,国家护卫军,普通劳动民三个阶级组成。且哲学家就应为政治家,政治家就应为哲学家。他曾说:“国家如果由哲学家治理,或者这些国家的治理人有机会学习哲学,则这些国家是幸运的。”

哲学家不该是百无一用的书呆子,得应学以致用,去发奋实践,去夺取政权。政治家就应对哲学充满向往,并不断的追求自我在哲学上的进步,并用哲学思想来管理民众。

然而你会发现,柏拉图描绘的理想国虽然美好,但其空洞的将政治博弈与人心统驭剥离而出。其实,杰出的政治家本身就是优秀的哲学家,但哲学家则未必能成为政治家。

休谟曾悲观的认为:“人们只关心自己,不关心其他任何事情,而这使政府的自由政体必定最终变为人类根本无法实现的构想,必定会堕落成为充满欺诈和腐败的普遍制度。”

中国朱元璋从不相信过度的自由能够管理好一个国家,这位将黄老之道扔进垃圾桶的皇帝对国家实施了严格的管控。他施行了户籍制度,造了黄册,要将每个人都变为一颗螺丝钉,永远的呆在固定的位置上。这样一来,人民的流动性不存在了,也就不会发生威胁统治的动荡。

在专制制度中,统治者与民众多少都有些对立的关系。统治者惧怕权利带来的反噬,于是总是过犹不及的抓紧权利,却没想到由于自己的过于用力反而弄上了自己。

在人类的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真正的理想国。太平天国曾抛出极具诱惑力的“凡天下田,天下人同耕”和“无处不均匀”理念。然而事实是,他还有着“天下人人不受私,物物归上主”的原则,也就是说,太平天国的一切物资也都是需要经由人来分配,这本身就是一种不平等。

例如英国历史学家阿克顿勋爵曾说过:“权力趋向腐败,绝对权力绝对腐败。伟人们几乎总是坏蛋。”如果没有好的制度将权利关进笼子,那么所谓的理想国都只是空谈而已。约翰·洛克认为“权力不能私有,财产不能公有,否则人类就进入灾难之门。”

卢梭相信,一个理想的社会建立于人与人之间而非人与政府之间的契约关系。政府的权力来自被统治者的认可。他还认为,一个完美的社会是为人民的“公共意志”(公意)所控制的。

《饥饿游戏》的结尾并没有正面描绘朱丽安·摩尔死后的国度是怎样的。但可以大致预见的是,失去了朱丽安·摩尔这样的与斯诺一般残暴的独裁者,施惠国势必会向民主更近一步。最后的画面中,詹妮弗·劳伦斯抱着孩子坐在草地上,她正看着不远处正在逗另一个孩子玩的丈夫。这倒是有种苦尽甘来的祥和画面感,但是,《饥饿游戏》真的会就此成为历史吗?


文章版权声明:除非注明,否则均为格言阁原创文章,转载或复制请以超链接形式并注明出处。
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