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希那穆提对话 克里希那穆提与大卫·波姆的对话《时间的结束》
克里希那穆提与大卫·波姆的对话《时间的结束》。
第八次对话,1980年4月19日。(上篇)
(转自:)
《时间的结束》(The Ending ofTime)是克里希那穆提与大卫·波姆1980年进行的一个系列对话,共有十几对话。这里选译的是第八次对话。由于本次对话引用了前若干次对话的某些名词,为了理解方便,这里给出几个相关注解。但是这样简短的注解实际上远远不能表达出原文的含义,而且我认为还具有相当的误导性。只是翻译全文的任务太重,不是目前力所能及的,所以只能勉强如此了。但愿完整的译本能够尽早出版。
1、本系列从克的一个问题开始“Sir, I would like to ask ifhumanity has taken a wrongturn.”:“先生,我想问人类是否选择了一个错误的转向。”
2、“becomming”:由上述问题此进一步探讨人类这个错误的转向就是“becomming”,这里姑且译为“成为”,意思是今天不够好,我要不断变得更好,这样一种欲望与努力。
3、“ground”:后面的谈话说到一个人不断地否定,否定自己的小小自我,然后到达空,这个空什么都不是,从而也就是一切,它是巨大的能量,是宇宙,是寂静。又谈到死亡。个别心的死亡,就到达普遍的心,也就是空。但是普遍的心也要死亡,于是就有超过空的东西,那就是某种绝对的东西。这个东西是没有起因。它是一切的开始与结束,即一切从它开始,一切结束语于它。这个东西他们在讨论中就用了ground这个词,可以直译为“基础”,“基石”。但是为了后面阅读方便,在这里译为“本原”。
需要注意的是,这不是一个专有名词。克在其他地方没有用这个词。这个词是在本次系列对话中临时引进的,然后又在这个对话中继续使用。
以下译文因时间关系,来不及仔细校对润色。以后有时间再补吧。
以下为谈话正文:
克里希那穆提:我们上次谈话最后说到的是非运动。
波姆博士:对。
克:一个人在“成为”的道路上追求并经历了所有这一切,然后经历了这种空,寂静,能量的感觉,然后抛弃了几乎所有的东西,到达了这个点,本原。他有了这个洞见,那么这对他每日的生活会有什么影响呢?这是我们上次讨论到的地方。
波:对,这是我们的问题。
克:他与社会的关系是怎样的,对于战争以及整个世界,他的行动是什么?这个世界真是在黑暗中生活与挣扎着,他的行动是什么?对吧?我说,先生,就象我们那天说的,他的行动是非运动。这意味着什么?
波:是的,不过我们原来说本原是没有分裂的运动。
克:没有分裂,我忘记了,对,是这样。
波:在某种意义上,说非运动有点不一致,因为你说本原是运动。
克:本原是运动,对。我全忘了。你是否同意,一个平常的,普通的人,受过教育,颇有思想的人,在生活中做着所有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他总是不停地在运动,对吗?
波:嗯,某种类型的运动。
克:我是说在时间中的运动。
波:对。
克:一种“成为”中的运动。而我们在说一个走过了-如果我能够用这个词的话-那条道路,而走到了那个点,从那个地方,什么是他的行动?我们暂且说,是非行动,非运动。这意味着个什么?
波:这意味着,如你所说,不参与这个成为的过程。
克:是的,这个,是当然地,是显而易见的。如果他不参与这个过程,那么他会扮演什么角色呢?你会不会说是一个完全非行动的角色?这意味着什么?我现在看到了某种东西,但是我在试图把它说出来。
波:但是不清楚你为什么称之为非行动。我们或许会认为它是另外一种行动,它不是成为过程的一部分。
克:它不是成为。
波:但它仍然可能是行动。
克:他还得活在世界上。
波:在某种意义上说,无论你做什么都是行动。但是他的行动不是面向那个虚幻的过程的,不会参与其中,而是面向那个虚幻过程背后的东西。它或许会去,就象我们那天说讨论的,去面向那个不断从本原中产生出来的“错误的转向”,对吗?
克:对,对。你看,各种宗教都描述过一个被拯救的人,一个开悟的,或者成就了这种或那种境界的人。他们很清楚地描述了,特别是在印度宗教书籍里,非常清楚地描述了,我相信,他怎样行走,他的目光,他怎样说话,他的整个状态。我认为这仅仅是一种诗意的描绘,它…
波:你认为这是想象的?
克:我认为很大的一部分是想象。我曾经与某人讨论过这一点,不是那样的,不是想象的。真正描述它的人,确切地知道到底是什么样。
波:那么,他怎么会知道?这并不清楚。
克:我不想个人化,他说“你就是那个”-我说“停下”。那么这样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呢?他怎样活在这个世界上?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如果你真正深入进去的话。我认为是这样的,先生。有一种非运动的状态。也就是我们讨论过的非运动。
波:你看,你说的非运动是什么样子还是不清楚。
克:我们会变得诗意,但是我在试图避免这一点。虽然即便是诗意的描述也是对的:这就像原野上的一棵树。没有别的树,只有那一棵树,无论它叫什么名字,它就在那儿。
波:但是你为什么说:“非运动”?
克:因为它就是不在运动。
波:那棵树当然站在那里。
克:一个树是活的,运动着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波:那棵树在某种意义下是在运动,但是相对于原野来说它是站着不动的。这就是我们得到的图像。
克:你看,某人来找你,因为你已经从起点走到了终点。而你现在是在终点,有着完全不同的一种运动,超越时间,等等那一切。
波:我同意。
克:但你就在那个里面,你就是那个。我来到你面前,问你,“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灵状态?”-我觉得就是这样-“你的心灵,在行走了那条道路而达到了某种东西,在完全脱离了黑暗之后,它是什么状态?”
波:如果你说它是非运动。你是否隐含着它是不变的?
克:它一定是…但是你说的不变是什么意思?
波:它可以有很多意思,但是…
克:连续的?
波:不,不。
克:你是否是说它是…?
提问者:…静止?
克:啊,不!
波:坚定地站着,作为一个整体站在那里。这是它真正的字面意思。
克:是这样吗?
波:这也是你从树的说法得到的图景。这是原野上的那棵树所表达的图景。
克:是的,我知道。这个太浪漫与富有诗意了,所以变得相当具有欺骗性。那是个很好的图像,但是咱们继续往前走吧。那个心灵是什么样的,先生,那个心灵是什么样的-我想我们得看看这个。这个心灵的品质是什么样?它曾经从起点开始,追求了成为,经历了所有那一切,黑暗的中心已经被扫除了,那个心灵一定是完全不同的。不是吗?那么这样一个心灵,在这个黑暗的世界上,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呢?对不起,这听上去有点…
波:是的,这个心灵什么也不做,它不进入这个世界的运动。
克:同意。
波:而且在某种意义上我们说它是不变的-不是固定,但是它不动。
克:它是静止吗?
波:不,它不是静止的。它是不变的-这在某种意义上也是运动。有一种不是静止的不变性,它同时也是某种运动。
克:我们说那个运动不是成为的运动。
波:是的,它是本原运动。
克:是的,我们就称它为本原运动。
波:它是完全自由的。
克:这个心灵到底发生什么了?让我们稍微探讨一下。它没有焦虑,没有恐惧以及所有那些东西。
你看“慈悲”与“爱”这样的词,但是超越了这些,对吧?
波:是的。但是这些可能会从本原中产生出来。
克:这个心灵什么也不是,不是任何一个东西,于是完全没有知识-对不起,所有这些听上去都如此的…除非你从头就一直跟着。
波:你得走过一遍,否则它没有意义。
克:没有意义。没有知识。它会总是在洞见的光明下行动吗?
波:是的,它会充满了这个,也许不是总是,但是应该是具有洞见的品质。
克: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
波:但“总是”引进了时间,你看。
克:去掉这个词。
波:我倾向于用不变地。
克:对,不变地,对,我们就用“不变”这个词。
波:这好一点,但还不够好。
克:是的。我们就用“不变”这个词吧。它不变地在那个光明,那个闪光-我们就用这个词-在那个洞见的闪光下行动。我觉得这是对的。那么这对他的日常生活,对于谋生,这意味着什么?
波:哦,我想这是另一个问题。你得找到一个办法活着。
克:活着。这就是为什么我在说:随着文明的成长,乞讨是不允许的。
波:被认为是犯罪。你得找到一个办法活着。
克:我只是在问:你会去做什么呢?他没有职业,没有技能,因为-知识以及所有这一切-他没有钱去买东西。
波:那么难道这个心灵就没有可能去赚足够的钱养活自己吗?
克:怎样做呢?
波:为什么他没有谋生的技能呢?
克:为什么他应该有技能呢?
波:为了谋生。
克: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定要有技能来谋生?你这么说,而另一个人说,“为什么我需要有任何技能呢?”-我只是在讨论,探究这个问题-为什么我需要有任何技能来谋生?
波:假如你反正要照顾自己,你得需要某些技能。你看假如你一个人在山洞里,你知道。
克:啊,我不想要山洞!
波:我知道。但是无论是谁,你得生活在某个地方,你需要某些技能来找到你需要的食物,你看如果人人都这样的话,人类将会灭绝。
克:我看不一定,先生。
波:那样会怎么样呢?
克:这就是我要讨论的。
波:对,对。初看上去,好像是如果人人都说不要技能。
克:不,因为技能意味着,如我们所说,知识,从那个知识,经验,逐步发展出技能。而那个技能给你一个谋生的机会,一点点机会,或者很多的机会。而这个人说,一定有一种不同的生存与谋生的方式。我们习惯于这个模式-对吧先生?而他可能说,“看,这个也许全错了”。
波:这取决于你说的技能是指什么。比方说,假如他需要开车,这也需要一定的技能,你看。也许他想开车。
克:对。
波:那么他能避免这个吗?
克:我最好认真地进入一下“技能”这个词。
波:是的。我是说技能这个词可能会有一种贬义,指的精于获取金钱。
克:那么这个人不是贪财的,他不是金钱导向的,他不在为了未来而积累,他没有任何保险,但是他得活,而当我们用“技能”这个词,就象开车…
波:…或者一个木匠-一个木匠是有技能的。如果所有这些技能都消失的话,那是没办法的。
克:整个体系会崩溃。
波:对。
克:我看不一定-我们是不是说,那种技能必须被否定?
波:不,不可能是这个意思。
克:不可能,那样就太愚蠢了。
波:但是人们变得非常有技能,来让别人把钱给他们,你看。
克:这可能就是这个游戏,可能就是这个!就象我正在做的!
提问者:我希望你在这方面更有技能。
克:到目前为止足够了。
提问者:我们是不是在生活与技能,技能与工作,生活与谋生之间,做了一个分割?
克: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我需要食物,我需要衣物与住处。
提问者:但是这个分割是必要的吗?
克:这不是个分割,我需要它。
提问者:是的,但是以目前社会的现状,我们在生活与工作之间有一个分割。
克:我们已经讨论过这一切了。我们现在是在说一个已经经历了所有这一切,而已经回来的人-回到这个世界,说,“我来了”。他与社会的关系是什么,他要做什么?对吧先生?他与社会有任何关系吗?
波:嗯,没有一种很深意义上的关系。从根本意义上说没有,虽然他得有一种表面的关系。
克:好吧。一种与世界的表面的接触。
波:他得服从法律,他得听从交通信号。
克:是的。但是我想搞清楚,先生,他要做什么?写作,讲演,这些意味着技能。
波:这是你认为不需要技能吗?那种技能并不一定是有害的,你看。
克:我只是在提问。
波:这同样适用于其它技能,木工。
克:对,这属于那种技能。但是他要做什么?我想如果我们能够搞清楚,先生,一个这样的心灵的品质,它已经经历了从起点到终点的所有那一切,你知道最近我们的五六次讨论,我们已经一步一步的走过了这些,直到最终点,而那个人,那个人的心灵是完全不同的,而他就在这个世界上。他怎样看这个世界?你已经到达了而且回来了-这些只是词句-而我是一个普通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你跟我的关系是什么?很显然没有关系,因为我生活在一个黑暗的世界,而你不是。所以你的关系,只有在我走出来,结束了黑暗,才能存在。
波:是的。
克:那时只有那个-不是有一种关系,而是只有那个。但是现在在你我之间有一种分割。而我在用一种习惯于黑暗与分割的目光看着你。而你不这样。但是你得和我有某种接触。你必须,无论多么表面,多么微不足道,得跟我有某种关系。这个关系是慈悲吗?不是说那种被我翻译成慈悲的东西,不是说“啊,如果你不这么做,这就说明你不是慈悲的”。所以我不是在从我的黑暗中看你,你或许是慈悲的,所以我无法评判你的慈悲是什么。对吧?
波:是这个道理,是的。
克:我不知道你的爱是什么,你的慈悲是什么,因为我仅有的爱与慈悲是这个。那么我会怎么对待你呢?
波:我们在说谁呢?我不清楚我们在讨论谁了。
克:你,“X”,已经经历了那一切,并回来了。
波:是的,而“Y”还没有。
克:“Y”还没有。“Y”对你说,“Y”问-我刚才问了,我忘了。我会说,先生,“Y”说,“你是谁?你看上去如此的不同,你看待生活的方式是不同的。你是谁?”“Y”会怎样对待你,“X”呢?这就是问题,不是你会怎么对待我。但是你会怎么对待我呢?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说清楚了。
波:是的,我明白了。“Y”会做什么,“Y”会怎样对待“X”,那么它会做什么呢?
克:我们通常的问题是“X”会怎么对待“Y”。但是我认为我们把问题问反了。“Y”会怎么对待“X”?我想一般来说,我会崇拜他,杀掉他,或者忽略他。对吧?
波:对。
克:如果“Y”崇拜“X”,那么一切都很简单。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但是这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的问题不仅是“Y”怎么对待“X”,而且还有“X”怎么对待 “Y”?“X”的要求是,“你看,走出这个黑暗,在这个黑暗中没有答案,所以走出来。”-用什么词都无所谓,驱散它,摆脱它,等等。而“Y”于是就说“帮助我,为我指出道路”-我又退回来了,你明白吗?那么“Y”将怎么对待“X”呢?
波:嗯,我看不出“Y”能做太多,除了你说的,崇拜,或者别的。
克:杀掉他,或者忽略他。
波:但是如果“X”有慈悲,如果慈悲在“X”中起作用-对吧?
克:是的,“X”就是那个。他甚至不会称之为慈悲。
波:不,但是我们这么称呼,那么“X”会试图找到一个方式来渗透黑暗。
克:等等,那么“X”的工作就是去对作用于黑暗?
波:嗯,去发现如何渗透黑暗。
克:以这种方式,他就在谋生了。
波:嗯,有可能。
克:啊,不,不,我是认真说的。
波:这取决于人们是否愿意为此付钱给他。
克:不是玩笑,是认真的。
波:这是可能的。
克:也许是。“X”是导师。“X”不在社会中,不在黑暗中。“X”与这个黑暗的领域无关。“X”在提问,教导,对黑暗中的人们说,“走出来”。这有什么错吗?
波:这没有任何的错。
克:这就是他的谋生方式。这有什么错吗?
波:这完全可以,只要可行,这完全可以。
克:这好像是可行的!
波:当然如果有很多象“X”这样的人,那就有个限度。
克:不,先生。如果有很多象“X”那样的人,会怎么样?
波:这是个有趣的问题,对。
克:那会怎么样?
波:嗯,那么我想会有某种革命性的东西。
克:正是这样。
波:整个事情会变了。
克:正是这样。如果有很多这样的人,他们是不会相互分割的。这是整个的要点,对吧?
波:我想甚至如果有十个或者十五个人,相互没有分割的话,他们就会产生一种历史上从来没有见过的力量。
克:巨大的,正是这样。
波:因为我想这从来还没有发生过,十个人完全不分割。
克:这就是“X”的工作。他说这是唯一的事情。一群十个这样的“X”们会带来一种完全不同的革命。对吧?社会能够容忍这个吗?
波:他们会有一种非凡的智慧来找到一种方式去做,你看。
克:当然,当然。
波:社会可以容忍这个,因为他们会有足够的智慧不去刺激社会,而社会会来不及反应。
克:挺对,挺对。你在说一种实际正在发生的事情。那么发生什么了?你会不会说,这许多“X”们的功能,就是唤醒人类到那个智慧,它将驱散黑暗?而这就是他的谋生手段。对吗?
波:是的。
克:然后还有那些在黑暗中的人,他们培育这个,剥削他人,而又有“X”们,他们不剥削他人。好吧。这看上去非常简单。但是我不认为真是这么简单。
波:对。
克:这是“X”仅有的功能吗?这看上去很简单,不是吗?
波:这是一个困难的功能,这不是那么简单。
克:功能也许是复杂的,但是可以很容易解决。但是我想找出比仅仅是功能要深得多的东西。
波:是的,功能是不够的。
克:对的。除了功能,他还做什么?“X”对“Y”说,请听,而“Y”要花时间,以及所有那些东西,逐渐地,也许某个时候他会醒过来并走出来。而这就是“X”生命中要做的所有事情吗?你明白吗,先生?这就是一切吗?
波:嗯,这只能是某种更深的东西的结果。
克:更深的就是那一切。
波:什么?
克:本原。
波:本原等等,对。
克:但是这就是他在世界上做的一切吗?就是教人们走出黑暗?
波:这看上去是目前的主要任务,因为如果这不发生的话,整个社会迟早是要崩溃的。但是他需要在某种意义上更具有创造性,更深刻,我想。
克:那是什么?
波:这就不清楚了。
克:先生,假如你是“X”,还有“Y”-“X”是你,你有一个巨大的领域来工作,不仅仅是教我,而是你有这个非凡的运动,它不属于时间,等等。就是说,你有这个巨大的能量,而你创造了所有这些来教我-你明白吗-来走出黑暗。
波:是的,这只能是一部分。
克:那么剩下的那些要做什么呢,你明白吗?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在传达这个。
波:嗯,这就是我试图说的,在此之外的更创造性的行动。
(未完,待续)